滑闆車正在向下飛馳,路上突然出現一個老頭兒,肩扛鋤頭,慢悠悠在路上走着。
吳關和李鎖兒一齊大叫:“閃開!快閃開!”吳關邊喊邊轉動車把偏向一邊,誰知那老頭兒也躲向同一邊,吳關轉向另一邊,老頭慌忙間又躲了回來。吳關想踩後輪刹車,發覺李鎖兒擋着自己。
“嘭”的一聲響,老頭直接被撞入路邊溝裡,鋤頭也飛了老遠。吳關和李鎖兒連忙上前扶起老頭,口裡連聲道歉:“這位老丈,多有得罪!”
老頭兒顫巍巍站起來說道:“不礙事,老漢身體一向硬朗,哎呦...”
吳關和李鎖兒慌得連忙說:“老丈,先坐在地上歇會兒,沒傷着吧?”那老頭兒擺擺手,眼睛卻直直地盯着滑闆車。這時附近幾個鄉民也圍了上來。
“這是什麼物事?老漢當了這麼多年木匠怎得沒見過!”老頭兒邊說邊用手扶着腰走向滑闆車,用手撫摸觀看:“真是巧奪天工...不過活計太粗糙了。”
“這是滑闆車,隻要用腳一蹬就能向前滑行,”吳關指了指腰間斧頭:“沒有工具啊,隻有一把斧頭。”
“原來如此,”老頭兒颔首道:“老漢幹了一輩子木匠,一向喜歡構思機巧之物,今天觀你這滑闆車,真乃個巧妙東西,他日必将大行于天下!”
老頭兒左看右看:“不過似有改進之處,這位小郎君,能否将此滑闆車借給老漢觀摩一番,他日老漢會打造一架更加精美的送給你。不是老漢誇口,老漢家中斧、鋸、鑿、锛、尺、墨線、良木等一應俱全,加之數十年的手藝,自信會做的更好...”
“老丈所命,自當遵從,然而我們現下有點事要辦,辦完了送給你也無妨!”吳官說:“老丈所住何處?過兩日給你送過去。”
“老漢就在馬莊居住,離此不過數裡,隻要你一提馬木匠,村人都知道。小郎君住在何處啊?”
“後沫莊,”吳關說:“不過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在縣城混事...”吳關想着自己的“乞丐”職業,臉色不由微紅。
老頭微微一笑,打量了兩人一眼,自然明白怎麼回事,也不在意,說道:“今日老漢見識了如此機巧,大漲見聞,改天又得蒙兩位小郎君将滑闆車送去,需要感謝一下才對!”從懷中摸出一把銅錢,遞向吳關。
吳關正欲推辭,李鎖兒早已一把接了過去,嘴裡嚷着:“多謝老丈!”将錢攤在掌中一五一十地數了起來。
老頭捋須哈哈一笑:“那麼老漢在家中敬候兩位光臨...對了,我兒馬封在縣城開了一個木匠鋪,頗有些名氣,就在城南,如有需要幫助的可去找他。”說完轉身撿起鋤頭辭别而去。
衆鄉人議論紛紛一番後也逐漸散去。
李鎖兒兀自在那兒數錢,誰知數來數去沒弄清到底是多少文,一把塞入吳關手中:“你來數數是多少錢!”
吳關隻用手撥了幾下便說:“五十文吧。”
“五十文!我的天爺,我們發财了!”李鎖兒激動嚷了起來。本來這些小乞丐們都是吃了這頓不想下一頓的,身上難得有一二文銅子,即使有人施舍一二文也早花光了,屬于真正的無産者,這時乍見如此“巨款”,不由得嘴都不利索了。
吳關雖不覺五十文是什麼巨款,不過也知道是一筆不小的錢,因為唐朝普通人勞作一年所得不過千文。這老頭兒出手還是很大方的。
李鎖兒又一把搶過銅錢,塞入懷中,大叫:“我們去縣城大吃大喝一頓!”吳關聽李鎖兒一說,也頓覺腹中饑餓,于是扶起路邊滑闆車,載上李鎖兒向縣城趕去。
剛走了不長時間,李鎖兒心癢難耐,要求和吳關替換,由他駕駛滑闆車前進。吳關知道李鎖兒少年心性,但駕駛這種兩輪滑闆和騎自行車一樣需要練習,便說道:“這個需要練習,要慢慢來...”,話還沒說完已被李鎖兒扯了下來:“我沒看到你練習,你怎麼會呢?這又不是牛馬,學什麼學!你且讓我試試!”照着吳關的樣子,腳一蹬向前滑去,剛走出幾米便連人帶車摔入溝裡。
李鎖兒不服氣,連試幾次,摔了幾個跟頭,這才放棄:“這東西當真邪門,看你毫不費力,我怎麼就光摔跟頭?”
吳關拍拍他肩膀:“等閑下來我教你,幾天便會。”李鎖兒這才閉口不言。
一進入縣城,街道平坦,滑闆車更加平穩快速,引的衆人紛紛側目觀看。
李鎖兒更是神氣活現,拍着懷中銅子,振衣作響,挺着肚子裝作有錢人模樣,隻不過破衣爛衫,顯得滑稽不已。又催促吳關在縣城轉一圈,呼朋引伴,叫幾個相熟的小化子一起去吃飯。
縣城街道登時便現奇觀:吳關蹬着一輛稀奇古怪的車子在前面飛馳,後面跟着幾個小乞丐奔跑。街上行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不一會兒,幾人來到一家有名的食攤前面,号稱“十裡香羊肉湯”。攤主見圍上來幾個乞丐,連連揮手:“去去去!現在沒有餘食!”
“啪”地一聲,李鎖兒早把一把銅子拍在案上:“肉湯和胡餅盡管上來!還能差得了你錢?”
那攤主見了錢,立時便轉了臉色,笑道:“幾位小郎君請入座,肉湯和胡餅這就來。”
這群小乞丐雖然平時讨飯過活,但對各種價格知之甚熟,知道一個大胡餅隻賣一文,一大海碗羊肉湯才三文。
熱騰騰的羊肉湯和胡餅端了上來,幾個小乞丐狼吞虎咽,每人都吃了數個胡餅,喝了一大海碗羊肉湯,直吃得打嗝聲不斷。最後一算賬還剩8文,吳關要求攤主換成胡餅,以便明日捕捉野豬之用。攤主破例給了十個胡餅,用草繩拴成一摞。
幾個小乞丐吃飽喝足之後盡皆散去。吳關知道這些相熟乞丐之間平時互濟互助,也沒有餘财,偶有所得也是大夥一同花銷,所以對李鎖兒掏錢請吃喝,一頓飯就花光全部錢财也不覺得驚異。
天色已晚,吳關和李鎖兒找了個柴垛休息,決定明天再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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