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再次告誡自己一點不能心急,條子成心用大福吓唬我,穩着點。我回答:&ldo;我和沈大福基本上沒有來往,最多見面點個頭。水……劉水打架的事我去打聽打聽,但昨天晚上的事我确實一點也不知道。我正經上班,根本不做……&rdo;姓肖的打斷我:&ldo;我告訴你,少和劉水、沈大福來往,哪天不是讓人敲出腦漿子就是給斃了。&rdo;姓肖的翻看着什麼,又說&ldo;看你那樣,還以為你二十出頭呢,不小了,這麼大人了,還在外面打架,搞同性戀……你看看你媽那可憐樣,一個單身老太太,剛才在你們家連氣帶吓,嗚嗚直哭。&rdo;我偷偷松了口氣,能看出來,這個姓肖的警察不壞。正說着,有人進來,我回頭看,是水水他爸。我正琢磨要不要和他打招呼,卻發現他看到我時也如我媽一樣雙目圓睜,不,應該是怒發沖冠,他嘴裡罵着:&ldo;害水水到那種地方上班,他被人打得快沒氣了,老闆推個幹淨,說跟他沒關系,你他媽個同性戀……&rdo;水水爸邊罵,邊沖到我面前,我還沒反應過來,上來就給我兩個大嘴巴子。水水父母都是工人,都早就下崗,都仍在做其他的工作。水水爸幹的是力氣活,五十歲,可有把勁兒了,我隻覺得頭暈耳鳴,整個腦袋突然大起來,接着鼻血橫流。&ldo;你他媽幹什麼!在這裡撒野?!先拘你48小時!&rdo;那條子也沖了過來,上去踹了水水爸一腳,又要擰他的胳膊。我顧不得擦鼻血,連忙擋住姓肖的,抱住他,說:&ldo;沒事沒事,他是我幹爸,小時候老教育我,不是真打我,他也是氣極了……&rdo;所有人都住了手,警察看看我,皺着眉頭說:&ldo;到水房洗洗去。&rdo;等我洗過臉回來,看見水水他爸垂頭喪氣地站在條子面前,聽他教訓。姓肖的寫着什麼,又問我:&ldo;昨天晚上你們宿舍有幾個人?&rdo;&ldo;五個……不過昨天晚上我沒住在宿舍,跟一個人在外面。&rdo;肖警官擡起眼睛看我:&ldo;什麼人,住哪?&rdo;&ldo;我根本不熟悉,他領我去秀風路那邊,挺黑的,我看不出來……&rdo;&ldo;男的?&rdo;我下意識地看了水水爸一眼,他也正看我,那表情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總之難看到家了。&ldo;一個女的。&rdo;我回答姓肖的。&ldo;嫖娼是吧?沖這個我就可以拘你。&rdo;&ldo;不是不是,網上認識的,就算一夜那個吧……&rdo;&ldo;少胡說八道!哪個女的不認識你,還能把你領到黑屋子裡,是不是秀風大街的那個同性戀廁所?&rdo;我不說話,低下頭,算是默認。挺好,肖警官幫我想出個合情合理的地方。後來條子讓我們簽字,然後可以離開。水水爸沒看我,隻管自己往外走。我叫住他:&ldo;叔,水水怎麼樣了?我想去看看他。&rdo;水水爸放慢腳步,回答:&ldo;他在光明醫院外科觀察室。&rdo;&ldo;有沒有危險?不會殘吧?&rdo;&ldo;醒了,就怕有内出血。&rdo;我輕輕點頭,又問:&ldo;是不是天堂鳥老闆惹的事讓水水扛?&rdo;&ldo;就是那麼回事,他跟那些找人賣淫吸毒的都認識,怕警察封他的酒吧,影響掙錢。有錢人都壞死了!&rdo;&ldo;我去跟水水說,别幫他,反正以後不在那裡做了。&rdo;水水爸停下來,扭過頭看我,音調明顯友善了些,說:&ldo;水水還想着做呢,老闆塞他兩萬塊錢,水水答應幫他瞞了。你去勸勸水水,那種地方不能幹,多髒啊,要是學成了同性戀,吸了毒,傳染上艾滋病可怎麼辦啊!&rdo;我淡淡一笑,感覺滿臉火辣辣地疼,嘴有點打不開。我回答:&ldo;我勸他。水水也是沖那裡錢掙得還行,又相對穩定才舍不得。老闆平時對他不錯,總比原來做那些提心吊膽的事情好。&rdo;&ldo;我們也是怕他出事……水水他媽,冰冰哭了一宿,現在那冰冰還腿軟頭暈呢…&rdo;水水爸講這番話時我想起十一歲那年,我去某同學家,是個亂七八糟的大院子,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滿臉通紅,渾身酒氣,他笑着對别人說:就那麼一個小小的子彈,他說着還用拇指和食指比劃,那麼小的子彈,兒子的命就沒了,他已經滿臉淚流,還笑着又說:讓我交一塊二的錢子彈費,便宜啊,才一塊兩毛錢,我為兒子花的一塊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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