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宮(中)
當一匹身經百戰的軍馬突然駐足不前而且擡蹄回望時,它的主人便可領悟到前方必定埋藏着巨大的危險,長樂門空曠的四周并沒有任何異常,蘭淩飛的眼睛犀利地觀察着城門周邊的情況,他明白,越是風平浪靜的表面,越是狂風暴雨的前奏,肅殺的秋風卷掃着殘落許久的黃葉,靈敏的鴉鵲早就飛離了枝桠,卻突然,不遠處有人擂響了戰鼓。緊接着,三處城門大開,門洞中沖出三隊步兵,左路為盾刀手,右路為長槍軍,中路人人手中端持一柄方天畫戟,其間又有一兵卒坐鎮中央,揮舞令旗,指揮前後,操縱左右,此為副旗兵。然,城門樓上,驕陽照下,也有一兵,與樓下旗兵以旗語交相呼應、互為輔佐,此為主旗兵。主旗兵旁站有一将,身着烏錘甲,頭戴發髻盔,英劍眉下豹環眼、牛鼻子、四方口,其貌敦厚,其态雍容,此人便是右羽林大将軍——王君。他精通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并巧妙運用于兩軍對壘時的排兵布陣中,曾以兩萬涼州軍擺八門金鎖陣,于赤嶺一處斬殺吐蕃十萬入侵之敵,自此一戰成名,天下諸侯盡皆驚呼其為“閻羅君”。
蘭淩飛初到長安城,卻哪裡知道這“閻羅君”的厲害,隻見他高高居在城門樓上,料想必是個怯戰的鼠輩,于是扯開嗓子大喊一聲,城門上何人,敢下樓來與蘭淩飛一戰否?
王君知道蘭淩飛的身手了得,自然不會上當,俯視蘭淩飛,高喝一聲,蘭淩飛,休得猖狂,先過我王君的一字長蛇陣再說。
話完,他朝前一揮手,主旗兵會意,将雙旗同時一豎,副旗兵見此,雙旗同時一橫。三隊步兵瞬間凝聚成一股又粗又渾厚的長繩,猶如一條五彩斑斓的巨蟒一般,轉眼又幻化成圓形将眼前這一馬兩人團團圍在了正中間。繩子中段的戟兵剛要發起進攻,忽然為首的兵卒看見馬上橫着另外一個人,不由得驚呼,高公公在馬上,所有人不可妄動!
城門之上王君聽見這話,立刻朝蘭淩飛喊話道,我當蘭陵飛有多大的本事,卻原來是憑着高公公這個護身符才得以一路過關斬将、平安無事的呀,真是可笑,可笑啊!
很明顯,他在使激将法。
呸,誰要這個護身符!
可蘭淩飛偏偏就吃這一套,聞聽此言,當場就将高力士扔下馬去,高力士一個翻滾,然後灰溜溜地爬了起來,一路連跑帶颠着竄到了城門樓上,等到了王君的身旁,他氣呼呼地嗔道,這個潑皮,險些要了雜家的命,快……,快将此賊拿下。
王君一抱拳,應道,遵命。
随即右手朝前輕輕一勾。
主、副旗兵此刻同時交叉雙旗。
戰鼓又一次擂動,殺聲震天價響。
盾刀兵突然翻滾至馬下,欲要切割馬腿,卻又聞一人大喊,不可,這是阮将軍的坐騎,不可亂來。
這一聲又傳至王君的耳朵裡,他自然是不想得罪阮青,所以隻好故技重施,又嘲諷道,久聞蘭淩飛武藝超群、膽識過人,卻也不過是個馬上的英雄、馬下的孬種而已。
蘭淩飛哪受得了這般羞辱,随即翻身下馬,手指樓上的王君回斥道,無膽鼠輩,待我打散了你這條長蛇,再到樓上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話音未落,蘭淩飛先發制人,蓦然前撲,先奪過一名長槍手的鐵槍來,轉過頭來以槍為棍,橫掃盾刀兵的腳踝,頓時對面陣頭兵卒倒下一片又一片。扭過臉來,蘭淩飛又奪了一個盾刀兵的盾牌和短刀,去攻打中段位置的戟兵,攻上取下砍腳趾,攻下取上削發髻,橫挑豎劈衆戟兵的腰系之纏帶。意在攪亂布陣,卻并不傷人性命。不一會兒,衆持戟步卒亂作一團,盡皆不知所措。緊接着,蘭淩飛再次奪下兩柄方天畫戟,再去破尾端的長槍軍。一寸長一寸強,一鈞重一層力,蘭淩飛左右兩手揮舞着方天畫戟,左支右绌,前掃後劈,其身形之矯健如同遊龍猛虎,其神情之威武好似天神下凡,直殺得長槍軍人仰馬翻、東倒西歪。連城門樓上的王君見了都不由得驚呼道,蘭淩飛,真乃神人也。
此一言未盡,一字長蛇陣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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