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一遍遍問他:“小北,我們放手,讓他最後體面的,完整的,清醒的離開好嗎?”
顧彥北沒辦法開口說話,他像突然被人奪走聲帶,每呼吸一口都帶着鹹涼的海水灌進肺裡去,這種痛楚快要将他整個人都拆得分離崩析連骨骸都墜滿沉重的鉛,拖得他徑直墜進黑暗地獄裡。
他把哭到脫力的母親扶到椅子上,拿起那隻筆,卻突然不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接管公司以來,他每天都要在幾十份不同的文件上簽名,顧彥北三個字是父親給的,他一天天長大,成為顧氏的絕對權利,可現在要他在一張薄紙上落下這三個字,真的好難啊。
視線裡看見黑紅色的黏稠液體落上紙面,氲濕了那些殘忍的字體,同墨水融在一起變得一團糟。再然後眼前一黑,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第20章
顧彥北再次清醒的時候,剛一動胳膊,一隻暖乎乎的手掌就蓋上了他的額頭,睜開眼,是沈嘉樹。他搬了條闆凳坐在床邊,小臉緊繃,難得見他這種緊張神色,顧彥北拿下他的手掌握在手心:“我沒事。”
沈嘉樹固執地掙開他,複又把手掌貼在他額頭上。
顧彥北現在累得很,不想說話,隻想抱抱他:“我沒事了,你坐着冷不冷?要不要上來捂捂?”
話是這麼問,可他手上一點也沒要征求沈嘉樹意見的意思,拖着人的胳膊就往床上扯,分了一半的被子給他,把人緊緊抱在懷裡才罷休。沈嘉樹出乎意料的乖,沒有掙紮也沒鬧,任他抱着。
靜了一會兒,沈嘉樹突然開口說:“你生病了。”
因為整個人被埋在顧彥北的心口,隔着厚實衣料的聲音顯得悶悶的:“流鼻血,還暈倒了。”
“我知道。”顧彥北閉着眼蹭他柔和蓬松的發絲,手指不帶一點情欲的在他背上遊弋,像是安撫:“不是生病,是太累了......嘉樹,我好累啊。”
他不知道沈嘉樹能不能理解這種情緒,可他迫切需要一個傾訴的口子——
“我簽字了.....在我爸的放棄治療同意書上。沒有辦法了,真的沒有辦法了,我都試過了.....”他語無倫次,胸壁間盈滿無處排解的悲傷:“他傲了一輩子,絕不想最後的時光像株了無聲息的植物一樣紮根在床上,我不敢看這樣的他,可我也做不到放手讓他去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沈嘉樹聽見‘死’字的時候抖了一下,可有人比他抖得更厲害。他聽見一種無助絕望的哽咽,藏在自己的頭頂上。沈嘉樹忽然覺得自己也痛,不知道怎麼回事,沉重又陌生的情緒迅即包裹住他,他很無措,那種鑽心撓肺的痛像是從顧彥北的心髒裡生長出來,是削尖的藤蔓,一點點往自己的心口鑽。
原來顧彥北是這樣的痛嗎?
房間裡沒有開燈,外面又在下雨,淅淅瀝瀝的聲音像是永遠也忘不掉的夢魇。顧彥北一直緊緊抱着他,身上熱得發燙,後面說的話像是胡言亂語一樣,沈嘉樹有的聽得懂,有的聽不懂,後來他好像睡着了,可還是抱得很緊,掙都掙不開。
沈嘉樹的手腳都被他纏麻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中途顧彥北迷迷糊糊醒過一次,抱着他換了個姿勢——沈嘉樹被他挪到身上趴着,枕着他的胸膛,終于免去當人肉抱枕的苦楚。
顧彥北的聲音啞得不像話,身上也像個火爐似的越來越燙,沈嘉樹都被他蒸得滿身的汗。
他說:“沈嘉樹,你永遠也不準離開我。”
這聲音裡帶着狠絕,仿佛食肉的餓鬼,一言不合就要将人撕扯得連骨肉都不剩下:“你所有的銀行卡密碼我都知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的樂高全扔了.......不,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一輩子坐在隻能靠我推的輪椅上,知道嗎?”
沈嘉樹沒應聲,他就斷斷續續說着自己的威脅,“反正你也不會告狀,我把你囚禁起來也沒人知道......關在小黑屋裡,不給吃不給喝......”
說到最後,聲音又低下去,威風凜凜的獅子終于累極:“不準你離開我。”
沈嘉樹伸手去摸他,摸到一片冰涼帶着胡茬的下巴:“壞蛋。”
“對,我就是壞蛋。”顧彥北叼住他的指尖放在牙齒上磨,是真的用了十成力,沈嘉樹忍住沒吭聲,借着從窗簾縫裡透出來的一點光撐起手臂去看他——
顧彥北閉着眼,滿臉倦容,好像一個被全世界抛棄的小孩:“我隻有你了,沈嘉樹。”
他低聲說話像是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懷裡抱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真的隻有你了。”
小星閃爍後的長風裡,殘破黑夜過去後的黎明即将到來,沈嘉樹定定看了他片刻,重新伏到他胸膛上靠着,用臉蹭了蹭他的那片滾燙的皮膚:“好。”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長生:我的資質每天提升一點 穿成炮灰後瘋狂立flag (綜漫同人)工作細胞U-4869号的正确使用方式 全民領主:無敵從召喚女帝開始 演藝圈成神系統 重生之末世搶食小分隊 神話高武:開局契約孫大聖 我與國民級偶像一起出道了[娛樂圈]/榮耀為我臣服 (綜漫同人)今天也在酒廠為柯學頭秃 影後她失憶後又熱戀了 琪文一妝 第七年鶴歸 喪屍末世之曙光 丹道劍聖 閻王的師妹在人間當大佬,做王妃 禦獸:從SSS天賦開始狂飙 炮灰女配一心搞事業(快穿) 我們食修,以飯服人 在戀綜和前男友成了cp 我和死對頭互為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