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要上門探望?”荊紅追提醒他,“我看楊亭對大人的态度,隻怕連面都托辭不見,到時傳到朝臣們耳中,會不會有人以此為笑柄,在背後奚落大人?”
蘇晏道:“當然會啊。我又不是大銘寶鈔,哪能人人都喜歡。今夜我若是被楊首輔拒之門外,明日朝堂上就會流出我蘇某人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的笑料。”
“那大人為何還要去見楊亭?”荊紅追很想帶着他調頭離開。
“為了……給他,也給自己一個交代吧。”蘇晏平靜地說道,“我知道,如今我聲望如日中天,區區幾句談資笑料不過是衣擺上的塵土,撣撣就掉了。但如果不去,與楊亭之間的隔閡就更難修複了。一根紮在指腹裡的刺,哪怕再細小,總是會令人感到不舒服的,說不定在關鍵時候還會成為那個潰千裡之堤的蟻穴。”
荊紅追想起蘇晏“把不好的事掐滅在萌芽狀态”的理論,覺得大人未雨綢缪,也就不再勸他。
“當然,也是因為我覺得楊亭這人不錯。名義上是師叔,其實也算是朋友了,為這點兒誤會失去他,太可惜。”蘇晏說着,感覺馬車停了下來,掀簾一看,正是楊府的正門口。
這會兒剛好有兩個京官站在門外,其長随正與守門的仆役交談,似乎想登門拜訪,最後被拒絕了。府門再次關閉。
蘇晏想了想,對荊紅追道:“阿追,我們繞去偏門。他府上有個竹園子,天熱是個散心的好去處。”
馬車停在了竹園外,偏門緊鎖,敲了幾遍也無人應門。蘇晏嘀咕:“難道非要我翻牆?”
圍牆在荊紅追眼中如無物,帶人進去不過是一擡腿的事,但蘇晏卻叫了聲“等等”,旋即把外衫脫了,隻穿一件白色中單與皂色長褲,對荊紅追道:“好了,送我進去吧。”
荊紅追怔住。
蘇晏猶豫一下,問:“是不是還要再脫一件,才能更顯誠意?”
荊紅追立刻道:“不用!可以了,足夠了!大人什麼身份,哪能負荊請罪,再說就這點事也不至于。”
“我在書——聽說用這招特别靈,尤其是閣老用起來,”蘇晏饒有興味地笑了笑:“我且試試。”
黃昏時分,竹影婆娑的雅舍内,楊亭正據案挑燈看書,他在家中穿得随意,也沒戴冠帽。
一名小厮前來禀報:“老爺,蘇閣老造訪。”
楊亭一愣:“怎麼不問過我就放進來?”又垂目繼續看書,“就說我身體不适,無法見客,恭敬點送走罷。”
小厮面露為難之色:“蘇閣老穿着亵衣來的。”
“啪。”楊亭手中的書冊掉在案幾上。他扶額頭疼了片刻,歎道,“罷了,你去引他進來,動靜小點。”
小厮應了聲匆匆去了,不多時果然引了個隻穿白色中單、黑色長褲的年輕人過來,可不正是叱咤風雲的蘇晏蘇閣老。
楊亭揮退了小厮,起身迎上來,闆着臉問:“蘇閣老這是何意?”
蘇晏拱手:“聽聞師叔身體不适,特來探望。”
楊亭還禮:“小恙無妨,多謝蘇閣老關心,還請穿衣自去,以免遭人誤會。”
蘇晏反問:“誤會什麼?”
饒是楊亭生性溫和,此刻也面露不悅,言辭異常犀利起來:“誤會我楊某仗勢淩人,非要把你逼到這般不顧體面的地步。誤會你這位隻手遮天的大銘第一權臣,竟然也會對我這個名義上的首輔降貴折節,好成就自己顧全大局的名聲!”
蘇晏道:“師叔,你這兒有茶麼?”
楊亭:“……”
蘇晏:“水也行啊,我快渴死了。”
楊亭懷着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悶瞪視他良久,最後還是轉身去案幾上,往杯裡斟了一杯涼茶。
他沒把茶遞過來,蘇晏十分自覺地湊過去拿,咕嘟咕嘟一氣喝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完涼茶,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盤腿在案幾前坐下,說:“師叔,你也坐,咱們唠唠嗑。”
楊亭被他這股厚顔自若的氣勢狠狠噎了一下,皺眉搖頭:“斯文掃地,斯文掃地……”
蘇晏道:“這地闆幹淨得很,直接坐,不用喊人來掃。我就想跟你說說一個間者的故事。”
楊亭:“……間者?”
蘇晏點頭:“對,間者。他的名字叫沈柒。這個故事,要從有個叫馮去惡的錦衣衛指揮使落網,開始說起……”
楊亭聽着聽着,神情逐漸變得嚴肅,又從嚴肅變成時而緊張驚歎、時而沉郁感懷,慢慢在蘇晏面前的蒲團上跪坐下來,聽到驚險處不禁連連喟歎:“隻有非常心性,才能成就非常功業。沈七郎實乃非常人!”當聽到景隆帝尚在人世時,他驚得臉色大變,脫口道:“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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