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朱賀霖不知從哪聽到了什麼風聲,派富寶把他從文淵閣傳喚到奉天殿,闆着臉問:“阿勒坦走了?”
你不是早知道了?前幾日阿勒坦動身去太子城,你還裝模作樣地派個太監來給他念了一通含沙射影的送别詩呢。蘇晏莫名其妙地答:“走了。皇上想說什麼?”
“聽聞你流落北漠時給他當了國士,還獻了長長的一篇策,朕就想問問你,這次的太子城會談,你是打算坐在大銘内閣次輔的席位上呢,還是坐在北漠中書令的席位上?”
這話說的酸味十足,公疑與私醋一起吃,倒也叫蘇晏沒法指責他小心眼,于是好聲好氣地解釋:“那時臣不是失憶了麼,不知道自己是大銘閣臣呀,給阿勒坦獻策,也是為了促成兩國結盟互利,平息邊境戰火紛争。哪怕臣後來恢複了記憶,回想起那篇策,也沒發現有損害我國利益之處,皇上盡可以放心。”
“關鍵在這兒嗎?”朱賀霖一拍桌案,将手指他,“關鍵在你都沒為朕寫過策!‘靖北定邊’,為豫王寫的,‘南聯西進’,為别國寫的——給朕的呢?朕才是你該讨好巴結的君主,你倒好,幹貨都給了不三不四的人,盡拿花言巧語糊弄我!”
蘇晏被劈頭蓋臉一通指責,簡直要氣樂了,左右看看沒人,端起桌面的金桔果脯,往羅漢榻上盤腿一坐,自顧自吃不理他。
朱賀霖見虛張聲勢沒收到效果,悻悻然提筆批奏本。一本沒批完,他把朱砂筆一撂,背着手踱到蘇晏面前:“朕的禦用果點,你怎麼敢偷吃!”
蘇晏拈起一顆裹着糖霜的金桔幹:“皇上不愛吃酸,這果脯分明是給臣準備的。”
朱賀霖擺臭臉:“胡說,朕自用的。”
“好好,臣伺候皇上用。”蘇晏笑着伸手,把金桔果脯塞進皇帝嘴裡。
朱賀霖被酸得龇牙咧嘴,囫囵吞下後,順勢在他身旁坐下,提要求:“你給朕也寫個策呗,得比那兩篇更長、更用心。”
他開始說人話了,蘇晏這才給順毛捋:“臣從北漠回來本就打算給皇上獻策的,但因各種各樣的突發之事耽誤了。眼下皇上若想聽,我就說,若有疑,我就答,等日後得空再細細寫出來。”
朱賀霖轉怒為喜,起身去書架上取了一幅輿圖過來,展開與他同看。
太子城位于宣府龍門關的長城之外,蘇晏在輿圖上找到了這座前朝行宮之城,正想用指尖去點,發現手指上滿是糖霜,便去先袖裡掏帕子。
朱賀霖搶先一步叼住他的手指,卷着舌尖舔幹淨糖霜,然後發現濕漉漉的手指更不能摸輿圖了,于是又往自己龍袍上擦。蘇晏怔住,笑罵:“你一個好端端的少年郎,不要學豫王浪裡浪氣的那一套!”
“你不就吃豫王那一套?結果到朕這裡,你就嫌棄了。”
蘇晏扶額:“他是他,你是你。他要是裝清純,我也嫌棄。”
“朕清純?朕是挺清純的……所以蘇老師什麼時候再來教一教?”
蘇老師給了清純男學生一個兜面的五指山:“談正事,别扯淡!”
他抽回手,點了點輿圖上的太子城:“我國與北漠在互市方面如何談,戶部徐尚書他們常年管着錢袋子比我還精明,我頂多就是在貢舶等對外貿易上可以出點主意。不過海運是下個階段才考慮的事了,再議不遲。”
“這次會談,其實最大的争議點應該在這兒——”蘇晏的手指向西南方向移動,停在了河套之外、陰山以内的一片平川上。
“雲内平川?”
“對。長城隻是我們的禦敵線,而非國境線,河套地區必須是大銘的。至于雲内平川,我們也要争取拿下。”
朱賀霖道:“朕也是這麼想的。但上次阿勒坦兵臨京城時,朕與他簡單談判了幾句,發現他對雲内平川亦是勢在必得。你看,他不是還派軍隊重建燒毀了的雲内城?”
“阿勒坦很聰明,知道如果要為族人探索一條牧耕結合的新路子,人稱‘塞上小江南’的雲内平川是絕佳的試驗田。”蘇晏的手指在輿圖的雲内平川位置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弧線,“他并不知道400毫米等降水量線是半濕潤與半幹旱地區的分界線,卻依着敏銳的嗅覺找到了北漠邊沿的唯一一塊沃土,要将之牢牢握在手裡。”
……朕也不知道。朱賀霖把這句話憋死在肚子裡,堅決不問什麼是“400毫米等降水量線”。堂堂大銘天子,不能與蠻酋同等見識。
但朱賀霖知道為防敵軍牧馬,雲内平川靠近長城一線年年燒荒,“黑界地”别說種莊稼,寸草不生。
“清河是不是覺得,百年來的燒荒政策應該廢除,讓雲内平川還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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