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洗不由得逼近一步。
對方站得太近,幾乎鼻息可聞,蘇晏有些不自在,随之退了一步,後背緊貼宮牆,冷硬感從衣物外滲透進來。
雲洗伸手撐在朱紅漸褪的牆面,将他圈制于雙臂之間。淡幽梅香如網籠罩,蘇晏呼吸不暢地喘了喘,嗓音幹澀:“能不能,退後點說話。”
“不能。”雲洗近乎無禮地拒絕,右手在他臉側牆面輕輕摸索,指尖與頰膚鬓發似觸非觸。
蘇晏輕抽口氣,聽見耳畔的空穴風聲,時斷時續,宛如海螺裡的嗚咽潮音。
那是宮牆上鑲嵌的“透風兒”,巴掌大的方形小窗,雕花镂空,為砌在牆體内部的承重木柱通風防黴。“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俗語正是由此而來。
若是内外不能正常流通,閉塞久了,便要生黴。牆與人心,或許真的相類。
“未塵兄……你這是……”蘇晏鼻音微顫,忍不住去抓雲洗的手臂。
雲洗撤臂,左手握住他右手掌心,十指交扣,将他手背堅定地按在牆面上,不許動彈。
“閉眼,”他低下頭,抵着蘇晏的前額,清冽聲線顯得有些暗啞,“别看……”
蘇晏真的閉了眼,呼吸輕促,喉結緊張地上下滑動了幾下,似在等待一個不知好壞又勢必會來的結果。
雲洗的右手摳開已撬松的“透風兒”,手指捏住釘在木柱上的一物,拔出來。
他的動作悄然無聲,輕巧卻又凝重,眼底閃着一點凄冷的光,像月夜下的碎冰。在最後一刻,他全無猶豫,破釜沉舟似的将手中之物送入蘇晏的體内。
蘇晏猛地睜眼,空餘的左手緊扼住對方手腕。
雲洗手持一柄尖細的短劍,樣式頗有點像豫王的“鈎魚腸”。利刃在刺入蘇晏腹部前,被金絲軟甲擋住,不能再進毫厘。
蘇晏左手扼住對方手腕,将關節用力向後翻折,要迫使他棄劍,右手也在極力掙脫桎梏。兩人各自發力,像一對狹路相逢的困獸,陷入了你死我活的拉鋸。
“你就是殺害葉東樓的兇手,為什麼?”蘇晏咬牙問。
雲洗不答。
火折已落地,周圍林木幽黑,雲層中月輪隐現,忽而灑下一地水銀。
雲洗一雙深長的眼睛就在這月光下冷冰冰地看他,仿佛不屑交出心思答案。
他反問:“你身穿内甲,早有防備,又對此毫不吃驚,是什麼時候看出破綻來的?”
蘇晏答:“破綻很多,但真正讓我懷疑你的,是屏山床下沾泥的鞋。如果我沒猜錯,那雙靴子其實是你的。你們身高相近,鞋碼也差不多,但‘差不多’仍然有差。43碼與44碼的區别,你可能并不在意,我對此卻敏感的很,畢竟買短一碼,打球就要磨腳。”
他的後半截話有些古裡古怪,但雲洗大緻聽懂了,眼神中露出遺憾之色。
“還有昨日午後,其他人都在殿内焦急等待詢案,我看見你在樹下池邊觀魚。”
“觀魚也有破綻?”
“你沒有,魚有。你走後,我好奇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除了散遊的錦鯉,還有不少烏魚、鲶魚之類,并未見人投喂餌料,卻在某處聚集成團,徘徊不去。我當時覺得有點納悶,但也沒多想。直到方才,我從包袱裡的衣料上,發現一片爛掉的水草葉子,才恍然明白,之前這些血衣并不是埋在土裡,而是被丢進水池,才引來肉食魚類追逐血腥味。我想你在觀魚之後,也意識到這個破綻,怕人發覺,于是趁夜将包袱又撈回來,埋在林子裡。包袱泡水濕透,所以才把附近土壤都浸濕了。”
雲洗沉默,歎道:“一葉落而知天下秋。論見微知著,我亦不及你。”
蘇晏與他僵持良久,力竭地喘口氣,向外猛一推,從牆根脫身而出,往黑黝黝的林子裡跑。
沒有火折照亮,隻能憑借忽明忽暗的月光和對來時路的一點印象,盡量接近大殿,再高呼求助,引人來救。
雲洗也猜到他的意圖,反應迅速地撲上來,劍尖在他胳膊後側劃出一道血口。
蘇晏身上的金絲軟甲隻能護住胸腹等要害部位,護不住手腳,這一下疼得火燒火燎,但他沒顧得上看傷口,一股腦地往前奔。
腳下青苔濕滑,月光隐沒時他看不清路,踢在樹根上摔了一跤。
雲洗自後方趕上,舉劍刺他頭顱,被他用力拽住衣袖,兩人在地上滾成一團。
“……這下你可全身都髒了。”蘇晏扭奪他手中兵器,生死關頭,居然還有心情說笑,模仿他的話揶揄道,“衣物髒了猶可清洗,人心髒了又如何清洗呢?”
雲洗咬牙:“人心本就是泥潭,世人皆污濁不堪,洗不洗都是髒的!”
蘇晏腿側又挨了一劍,所幸沒有割到動脈,流血不多,但他也連撕帶咬地奪下了短劍,緊緊壓在雲洗頸間,制住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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