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不由仰頭望向龍德殿的最高處,但見鬥拱飛檐,角獸蹲踞,黃琉璃瓦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龍德殿是東苑主殿之一,高達十數丈,殿兩側輔樓也有三層。看葉東樓落地的位置,應該是從左側輔樓的最高層,翻過外廊圍欄摔下來的。
他聽見身後人群中有官員竊竊私語。
“這才剛金榜題名,就死于非命,太慘了……”
“莫不是圖登高望遠,不慎墜樓?”
“上次恩榮宴,我聽這葉榜眼作的詩,便覺得有股不祥之意。‘閑愁隻在青山外,獨倚危樓最上重’,你瞧,這不是就從危樓最上重摔了下來,一詩成谶啊!”
朱賀霖忽然握緊蘇晏的手。
蘇晏轉頭看他。
太子盯着屍體的腹部位置,低聲道:“你看他指間血迹和七竅流出的血。”
蘇晏仔細端詳,果然發現,指間血迹是半凝固的狀态,呈現暗褐色,而七竅流出的血則是較為新鮮的黏稠狀。如此看來,出血的時間前後不一。
也就是說,葉東樓在摔下來之前,腹部就受了傷,所以他用兩隻手緊緊捂住,直到指間血迹半幹涸了,才墜樓身亡。
太子一雙劍眉擰起,目中放出淩厲的怒芒:“我要禀告父皇,徹底搜查整座樓,讓仵作好好查驗葉東樓的屍體,看究竟是失足墜樓,還是遭人謀害。”
蘇晏心念百轉,沉默不語。
第二十五章滾出去滾進來
一名五品官員于衆目睽睽下離奇墜亡。文武朝臣與皇親國戚們,在射柳場黑壓壓地站成一片,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等待皇帝定奪。
朱賀霖上前,在他父皇耳邊低語了幾句。
景隆帝點點頭,吩咐将葉東樓的屍體擡去另一座殿中,交予仵作當即驗屍。又派一隊錦衣衛詳細搜查左側輔樓,看有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迹。
所有陪駕來東苑的人員,無論地位尊卑,一個都不準離開,着内侍清點人數。
午後變天,刮起了風,碧空逐漸染上陰霾,密雲不雨。台階上濃重的血腥味四下飄散,伴随着衛貴妃生産的慘叫聲,依稀從龍德殿深處傳出,令人無端生出一絲不祥的寒意。
皇帝命錦衣衛盤問戶部官員們,誰見過葉東樓最後的去向。下屬的一名主事答,他之前見葉郎中孤身往龍德殿後方的樹林去了,大約是在一個時辰前。
這時搜查輔樓的錦衣衛前來禀告,樓上下空無一人,最高重的圍欄并未損壞,周圍也不見打鬥痕迹。但在圍欄對面,約一丈遠的朱漆檻窗上,發現了幾滴線狀血迹,像是噴濺上去的,因為顔色與朱漆相類,險些漏過。
“血迹大約在這個高度。”這名擅長現場勘察的錦衣衛,在自己的腰腹處比劃了一下,“據臣的經驗判斷,角度是平濺,距離在一丈以内。”
跑腿的内侍也帶來仵作的初步驗屍結果:葉東樓的腹部有一道銳器傷,傷口薄而短,皮瓣平整,應是被匕首、短劍所傷。因為劍鋒短,隻切到了腸子,并未透體而出。
那名錦衣衛在皇帝的示意下,繼續推測道:“當時葉郎中背靠圍欄,腹部中劍。拔劍時,兇手用布料之類兜住噴血,但仍有幾點濺射在檻窗上,未被察覺。葉郎中并未立死,以手緊壓傷口止血,約有半刻鐘時間,指間血迹半凝固後,才從圍欄翻落下來,摔死在石階上。”
一旁的刑部尚書唐廣源,拈須思索:“葉東樓為何沒有呼救?若他大聲呼救,樓下就是射柳場,多少都有人能聽見。”
錦衣衛道:“這正是卑職不解之處。倘若葉郎中當時昏迷,無法呼救,那又是如何翻越的圍欄?倘若他是清醒的,那半刻鐘内,他在做什麼?和兇手之間是否有言辭交流?如果有,想必兇手是他認識之人,且不是尋常關系,才能讓他受着重傷卻無暇自顧。”
唐廣源道:“還有一個可能性,他的确是昏迷了。兇手等了半刻鐘,算準時機,才将他推下圍欄。”
“什麼時機?”藍喜問。
唐廣源躊躇不敢答。
景隆帝面沉如水,替他說道:“衛貴妃走到階前的這一刻。”
倘若真是如此,那就不止是殺害命官了,而是謀害龍嗣的大逆之罪!藍喜的臉色霎時發白,周圍官員中不知誰抽了口冷氣,而後阒然無聲。一道不可言說的森冷陰影,沉沉地籠罩在當場每個人的頭頂。
景隆帝沉聲道:“查,查個水落石出!”
他拂袖走向殿内,藍喜急急跟上。皇帝的腳步略微停滞,吩咐一句,繼續往前走。藍喜奉了口谕,轉身來到豫王身邊,客客氣氣道:“豫王殿下,皇爺召見你,請随老奴來。”
朱賀霖在旁聽了全程,此刻不自覺還抓着蘇晏的手,正想與他再說點什麼。藍喜旋即又轉過來,對蘇晏道:“蘇侍讀,你也來。皇爺命你在殿外候着,未奉皇命,不得離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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