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恍然,讪笑道:“或許是因為敬畏天威,幹脆就這麼趴着,等下次風雨來時正好再翻回去。”
皇帝啞然失笑,指着他的鼻子:“但見一張貧嘴,哪有半分畏心。且待下次風雨,管教你再打翻回去!”
蘇晏哀叫一聲,隻差沒撲過去抱住龍腿:“皇上可别吓唬臣,臣是真怕了!”
皇帝笑吟吟地看他讨饒,分外舒懷。
君臣二人沿池畔随意走了一會兒,皇帝方才端容道:“北邊之事,已有些許眉目了。”
蘇晏一怔:“北邊……鞑靼?”
皇帝颔首:“可還記得你當初小妾扶正一說?”
蘇晏笑道:“皇上看中了哪一房?”
皇帝半嗔半笑看了他一眼,“昔年北成兵敗逃竄,至瓦剌部屬地時,瓦剌首領乘機殺死前北成主及太子,謀奪了汗位。
後來蒙古本部重新奪回汗位,與瓦剌、往流、窩葉等部數十年争鬥不休,彼此都消耗了大量戰力。
而今朕派密使訪問諸部,瓦剌反應尤為熱切,祗受平甯王錫号,隻要我朝支持他部統一草原,願自去北成帝号,改稱鞑靼可汗。”
蘇晏道:“瓦剌看起來确是個合适的選擇,不過,他應該不會如此輕易締盟,想必是提出了什麼條件吧?”
皇帝凝色道:“不錯,現任瓦剌首領虎闊力為其長子昆勒求婚,要朕将皇室公主嫁予,以示雙方長期結好。”
蘇晏心裡咯噔一下,很想抓住龍袖大叫“絕壁不可以!不要忘了你朝祖訓啊啊啊!”
面上卻不露聲色,出言試探:“曆朝曆代,天朝公主遠嫁北蠻,不論于國于君都是大事,不可輕許。”
景隆帝目中掠過淩光,斷然道:“豈止‘不可輕許’,是‘絕無可能’!莫忘了我大銘祖訓——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這番話一反他素來淡泊平和的語調,說得擲地有聲,揮斥着金戈鐵馬之氣。
險些把蘇晏聽了個熱淚盈眶:老子終于親眼見證了,史上最慷慨激昂的王朝宣言!要是再加個最霸氣的“雖遠必誅”,人生就算圓滿了!
他低頭掩飾激動的神色,清了清嗓子:“史上漢家和親,多因胡虜勁悍,以銳師侵疆犯境,雙方拉鋸之下戰事慘烈,不堪經年,才相約談和,拟以聯姻暫息邊塵,終非久安之道。
而今我朝民殷國富,彼族兵力消憊,皇上堅拒聯姻,對方也無可奈何。就算心生猜疑又如何,開通互市的甜頭還不夠他們嘗的麼,竟厚着臉皮肖想公主殿下,簡直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景隆帝幾乎被他逗笑,“于公有祖訓,于私,朕的三個女兒中,柔裕已有婚配;柔嘉、柔熙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二歲,尚且年幼天真,朕怎麼舍得将她們嫁去荒遠的北蠻,日後最好在京城尚兩個乘龍快婿。”
說着正色看他:“蘇晏,你可知何為‘榜下捉婿’?”
蘇晏一聽,升職決心登時又有些動搖:如果有機會,娶公主也不錯呀,頂着驸馬頭銜,啥正事不用幹,俸祿照領,算不算把纨绔給坐實了?
皇帝仿佛猜中他的心思,微嗤:“做了驸馬,在朝堂中便隻能任虛職,真以為朕會放任你偷懶耍滑?想得倒美!”
蘇晏心知被捉弄了,忙道:“公主金枝玉葉,臣并無高攀之意。本就該留着有用之軀,為陛下當牛做馬。”
“當牛做馬就算了,說得朕多麼虧待臣子似的。你呀,這是拐着彎兒地罵朕刻薄寡恩?”
蘇晏知道這是玩笑話,連聲說不敢。
景隆帝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繼續沿池畔拂柳而行。
蘇晏見他神色平朗,正盤計着該怎麼旁敲側擊地問一問東宮之事,又聽皇帝開口道:“蘇晏,朕欲将你調任吏部郎中,你意下如何?”
蘇晏一驚,刹時心念百轉,躬身道:“皇上厚愛,臣感激不盡。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臣無論身居何職,一樣會為皇上分憂解難。
隻是臣日前剛犯錯領責,皇上非但不貶诎,反升遷提拔,且不論朝臣們如何議論,臣自身亦愧怍至極,實在不敢厚着臉皮上任,還請皇上容臣先戴罪立功。”
皇帝沉靜片刻,忽然輕笑一聲,“蘇晏,你辭謝不受,莫非是為繼續侍奉東宮?”
蘇晏怵然叩首:“臣是為皇上的威信。”
皇帝拈起一枝鮮綠柔韌的柳條在指間揉折,慢慢道:“無須惶恐,你不願升官,難道朕還強逼不成?隻望有朝一日,你還記得今日對朕說這番話時的心境。”
“臣定當謹尊聖谕。”
“好了,起來吧,以後沒事少在朕面前跪來跪去,每次看到你的背,朕都想治你家廚子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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