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沉吟,“此番殿試,便考‘儒策治民’,蘇晏,你可先論。”
蘇晏頓時懵了,呆了,滿頭霧水了。
因為抱着“大不了再寫篇議論文”的想法,他事先根本就沒有去研究殿試考的策論是什麼東西,更沒料到筆試忽然變成了口試,被打個措手不及。
他一面出冷汗,一面納悶:這殿試考題也未免太不雅了,連“如廁之名”都可以拿出來考,原來古代朝堂是葷素不忌的?這叫我論什麼啊,如廁禮儀?如廁方式?還是新式抽水馬桶?
眼見時間分秒過去,滿朝望向他的目光中已有詫異不耐之色,再拖延下去恐怕不妙,蘇晏忽然急中生智,道:“陛下,臣有一個對子,正應此題,不過……臣不敢說。”
景隆帝道:“說,恕你無罪。”
蘇晏等的就是這句,當下腳踏丁字、氣蘊丹田,沉沉穩穩地道:“臣這幅對子,上聯是‘縱然英雄豪傑,無不屈膝低頭’,下聯是‘任爾貞節烈婦,也必解帶寬衣’,橫批‘五谷輪回’。”
此對一出,滿堂呆若木雞。
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整個金銮大殿阒然無聲。蘇晏轉頭掃了一眼兩側官員臉上愕窒之色,自覺好像說錯了什麼,有些心虛地縮回脖子。
站在丹犀階下的奉安侯衛浚一張老臉瞬間鐵青,又由青轉紅,由紅漲紫,額上青筋暴起,颔下三寸山羊胡狂抖不止。
原來這奉安侯是貴妃衛氏的親叔父。
衛氏出身外戚,論輩分還是太後的表外甥女,兩年前入的宮。
雖說本朝自開國以來,為防外戚專權,後宮妃嫔多是從民間秀女中選出,曆任皇後均出身低微,娘家人自然也翻不起什麼大波浪。但如今衛貴妃聖眷正濃,又有太後這尊大佛護着,自然非同一般,連帶着她的一兄一叔也飛黃騰達,封侯封伯。
衛貴妃的親兄長甯伯性格敦厚,行事還算低調,這個叔父奉安侯卻很有些為老不修,平日裡巧取豪奪、廣占私田不說,見到貌美的民婦便要強索為妾。那些婦人,有貞潔剛烈,當着丈夫的面一頭磕死在門柱上的,也有玩膩後逐回家去,受不得人言戳指含恨懸梁的,弄得民怨沸騰。卻因他身居高位,有司衙門就算接到狀子也不敢查辦,隻能一推二五六,最後不了了之。
偏偏此人又馬不知臉長,極喜沽名釣譽,在人來人往的侯府前院植了兩畝黍、稷、菽、麥、稻,自号“五谷先生”,以博拜訪之人稱贊他躬耕壟畝,親民愛民。
如今在朝堂之上、禦駕之前,百官睽睽,一個小小的貢士居然敢公然出言譏諷,指斥他欺壓良民、逼奸節婦。
奉安侯登時挂不住老臉,勃然大怒,指着蘇晏的鼻子罵道:“豎子猖狂已極!天子座前,竟敢胡言亂語有污聖聽,簡直是目無君上,大逆不道!”
蘇晏被這飛來橫罵一砸,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文官大步出列,冷笑道:
“蘇貢士并未指名道姓,奉安侯何必做賊心虛!聖人雲君子四道,其行正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你橫行霸道是為不恭,瞞天蔽日是為不敬,殘民害理是為不惠,蠹國梗政是為不義,還有什麼臉皮在朝堂上叫嚣大逆不道!”
衛浚一看,又是這吏部尚書、内閣大學士李乘風,仗着自己是兩朝元老、文臣領首,經常在朝堂上高談雄辯,多次對他抨擊彈劾,登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他也顧不得蘇晏了,朝李乘風破口大罵:“老匹夫,安敢辱罵國戚,全然視天子威儀于無物,其心可誅!”
李乘風大怒,還擊道:“亂臣賊子,倚仗後宮裙帶欺公罔法,跋扈朝堂,老夫第一個饒不得你!”說着将手中捧的朝笏朝他猛地擲去。
衛浚一時不防,肩膀上被砸個正着,暴怒之下撲過去推打。
李乘風亦不甘示弱,老拳飛出。
隻見兩個年過半百的朝廷重臣,像街頭地痞似的相互毆攘。旁邊衆臣瞠目結舌者有之,拖拽勸架者有之,驚慌避讓、惟恐殃及池魚者亦有之。
蘇晏瞪圓了雙眼,心底大呼:太神奇了,太彪悍了!原來這才是古代朝堂的真實面目,闆磚與拳頭齊飛,唾沫共虛汗一色。
殊不知像這樣的全武行,可是幾十年也難得見上一回。
李尚書畢竟人老體衰,腳一軟被奉安侯推倒在丹犀邊上,恰巧将銅鶴細細的頸子撞得斷成兩截,便順手操起酷似武漢鴨脖的那一頭,用力朝奉安侯擲去。
奉安侯一矮身躲了過去。
蘇晏正好處于他後方,猝然見暗器兜面飛來,慌亂中兩腿一絆,四仰八叉摔在禦座前的台階上,擡頭正好對上景隆帝青寒如鐵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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