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男風頗盛,士大夫家多蓄娈童伶官,民間也屢見兩男相悅之事。閩越一帶南風尤酷重,風俗殊異:
兩個男子隻要情投意合,便結為契兄弟,出入家室有如伉俪,父母撫愛如婿,鄉人也欣然認可。等到年歲稍長,各自娶妻生子,契兄還要為契弟負責婚娶諸費及日後的生計,有些甚至終生交好。
雖說蘇晏知曉鄉土舊俗,卻從沒有生出過這種念頭,嬌花美女尚且愛不足,何必去弄什麼假鳳虛凰的套路。按他的話說就是背背山很感人沒錯,但咱鋼鐵直男不好這一口。
當下猛地抽回手,正尋思着該怎麼拒絕才不會傷害到這位玻璃兄敏感的自尊心,忽然餘光瞥見旁邊的一個人影,他如蒙大赦地叫起來:“哎,那個……那個誰——對,就你,上次不慎撞倒了公子,禮節不周,在下心中愧疚,今日特來賠罪。”
又轉頭對黃徵尴尬一笑:“語堂兄,真是不巧,小弟正好有點私事處理,我們改日再聊,改日啊。”
看着黃徵失魂落魄的背影,蘇晏長舒了口氣,調頭就走,盤算着以後有多遠離他多遠,絕不給他改“日”的機會。
卻聽得身後一個粗砺的少年聲音喝道:“你,給我站住!”
蘇晏撓了撓頭發,暗歎冤家路窄,無奈地駐足轉身。
面前正是那個眼睛長到頭頂上去的小公子,依舊一身戎裝緊打,腰間束的錦帛換成了羊脂白玉革帶,比那日更添了幾分标俊華貴。隻是那一臉傲慢欠扁的神情,讓蘇晏恨不得一腳丫蹬到他鼻子上。
小公子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那日蘇晏跑得氣喘如牛,他又摔得頭昏腦漲,壓根就沒看清楚這瘦長書生生得什麼模樣。
如今一番細看,隻見他着一襲石青色朱子深衣,寬袖缁緣,腰系綠絲縧,前襟垂一枚青玉透雕荷葉佩,襯得身形似煙柳垂新,姿态如明霞流雲。
這番風骨,本該讓人想起詩三百中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但那一雙正不悅眯起的鳳眼,燈下看去幽光流轉,又顯得過于浮滑佻巧,好像那副溫良君子的模樣,全然是裝出來的一般。
他心底怒氣升起,重重哼了一聲:“不是說要給本公子賠罪,你跑什麼?”
蘇晏歎口氣:“不跑行麼,隻怕見一次便要揪住賠一次罪,就算在下惡貫滿盈,也沒有那麼多的罪可賠呀。”
小公子嘴角輕揚,心道這人說話還挺有趣,怒氣略消。想了想,問:“你方才說,會考就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蘇晏莫名其妙地答道:“正是。”心想這個比喻不是挺普通的嘛,年年高考都這麼說。
小公子颔首道:“倒是貼切得很。”忽然不懷好意地看了他一眼,“全天下的士子們都拼了命地往這座橋上擠,我瞧你瘦得一把骨頭,隻怕擠不過人家,要摔下橋去。”
蘇晏不已為然地嘿嘿一笑:“非也非也,我為何要去擠?”
小公子眉一剔:“你不想做官?”
“做官有什麼好?做文官吧,雞毛蒜皮寫章稿,起早貪黑去站朝;做武官吧,征戰厮殺血光飄,一個上場一個倒。”
蘇晏被挑起了談興,一路指手畫腳地扯淡下去,“官卑職小的,見了上司便要點頭哈腰送禮包;位高權重的,又要提防抹了皇帝的面子死得早;清官捉襟見肘囊中癟,貪官提心吊膽怕挨刀……”
小公子眉峰越剔越高,終于忍不住道:“照你這麼說,什麼官都當不得了?不做官,那你想做什麼?”
蘇晏笑得眉眼彎彎,像是要流出一泓春水:“在下嘛,就想做個纨绔子弟、花花大少,出門帶一班狗腿子,走馬呼犬,鬥雞打鳥,沒事調戲調戲良家婦女,豈不樂得自在逍遙?”
小公子愕然,伸手戳指他,氣得聲音有些發抖:“你、你個沒出息的……”
蘇晏大笑:“開個玩笑而已,你倒當真了。”
他金刀大馬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小鬼,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有緣,過些天我便要回鄉去了,日後天南地北的基本上也見不着面啦,這東西給你留作紀念,就當是在下的賠禮吧。”說罷昂頭負手,潇潇灑灑地走了。
小公子望着他的背影怔了半晌,低頭看手中的物件,原來是塊銀懷表,琺琅表面下鑲了幅西洋油畫,畫上一個衣裳半裸的番邦豐腴女子,挺着肥白雙乳,懷裡抱了個光溜溜的男娃娃。他不由得嫩臉微紅,暗罵一聲淫穢,揚手便要丢掉。轉念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舍,最終還是揣進懷裡去了。
他轉頭吩咐道:“成勝。”
一個人影鑽到他身側,恭恭敬敬地道:“老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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