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人一下子沉默沒了聲響。我把手機還給蕭然,一個勁地跑向碧貴園大門。
朱宇站在原地,他愣愣看着我,“你……你知道了啦?”
我點點頭,“當然。”
他站在那裡,黃色的短袖,白色的短褲,山風吹來,讓我感到清涼和惬意,其實,朱宇就這麼看着,無論遠近都還是挺養眼的,畢竟他是少年呀,除去那些青春痘,他還是一個長得不錯的少年啊,高高的,瘦瘦的,眼睛閃着光。
“為什麼要在我面前裝?為什麼?明明你這成績這麼耀眼,你為什麼和我還有你爸說你是倒數第一?”我手捶在他的胸口上,他還是木木的。
“鹿俞……你變了好多,你以前性格挺沉悶的,我怎麼逗你惹你,你都不生氣,鹿俞,你不懂,如果我爸知道我成績好的話,他心裡壓力不知道要多大,鹿俞,我們家那種情況,我不知道我到底要不要讀。”
我大罵,“為什麼不讀?為什麼?讀書對于你我來說是唯一的出路!唯一的!你懂嗎?”
“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原來你知道啊,知道讀書意味着出路,但是你個小呆瓜怎麼不讀好點?”他笑了笑。
相比以往的朱宇,現在的朱宇真是太溫柔了,我看着他,無法和從前那個吊兒郎當的男生聯系在一起,無法想象朱宇其實性格超級超級好。
我歎了口氣,“朱宇,我基礎不好,我智商也不在線,我……我也有很多煩心事。但是你不一樣,你成績很好,朱宇,你為什麼不去勇敢試一試。”
“鹿俞,你不懂。我可以熬夜,可以一天隻睡幾個小時,我可以考上學費不高的大學,但是我們家欠款很多,我爸身體不太好,工地裡累死累活的經常出事,你覺得我有那個心情去很遠的地方讀大學嗎?要是我爸出事,我趕不回來的話,那就是後悔一輩子的事。”朱宇耐心地和我解釋。
我惱了,“那我呢?那你之前對我那麼兇也是裝的吧?朱宇,你真是!你真是過分了啊!”
朱宇愣了一下,爽朗地笑了起來,“小笨蛋,人都是有感情的,我不想到時候你會有留戀,而且我不希望你會覺得在我們家很難做,我爸為了你把自己房間讓出來去睡工地,我怕你有心裡負擔,怕你被加上道德的枷鎖,如果對你壞一點,你倒是沒了心理負擔不是嗎?”
這麼想想的确也是,我自卑,我窮,我還心思敏感,如果他對我太好,我倒是不習慣。但是朱宇你一定要讀上你想讀的書,一定要過上你想要的生活啊,好人會有好報的。
“朱宇……你這樣說,我覺得更對不起你了。謝謝你,謝謝你為我着想,真的。”我十分認真地說。
朱宇看了一眼蕭然的家,蕭然正在樓上看着我們,他朝蕭然鞠了個躬,蕭然不解地看了一眼我。
我知道,蕭然一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眼睛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濕了,我沒想到表哥和舅舅為了我付出了很多。
我淚崩再回頭看蕭然,因為面對朱宇我實在不知道再說什麼來表答我自己,而蕭然已經不在陽台了。
朱宇欣慰笑笑,“你這個同學的确信得過,氣質和外貌是不會騙人的,她還把你變得更外向了些,不像我,你初中被欺負的事我幫不上任何忙,我任何挑逗你的行為都弄不出你的任何反應。”
“表哥,别這樣,初中那些事都是我們不想的,也是沒料到的,而且我還免費得到了幾個月的心理輔導,也有更多的人關心我了,也挺滿足的。”我安慰朱宇,看到朱宇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小小的笑容。
我還想說什麼,朱宇已然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你有事記得打電話給我,我知道,我的小麋鹿是不會迷路的,要好好過好自己的人生。”他如此囑咐我就匆匆忙忙走了。
我回頭,看到蕭然急匆匆跑過來,她穿着拖鞋,看樣子是挺突然的。
她拉着我的手卻看向朱宇走的方向,“鹿俞,你表哥到底怎麼了?他……他還向我鞠躬?”
我頭搭在蕭然肩上毫不争氣的哭了,“蕭然……我現在才發現我家裡人都對我好好,我為什麼現在才發現?”
蕭然不知所雲地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夜幕已至,路燈慢慢一個接着一個亮了起來,雖然畫面很唯美,但是人們都對大門口站着的我大哭而感到不解。
我突然耳邊回想起朱宇的話,他說,我的小麋鹿是永遠不會迷路的……
但是,有時候我連自己是誰,我應該何去何從都不知道,表哥啊,其實我早已經迷路了,迷路在這個現實的世界,迷路在那些隻會捧高踩低的同學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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