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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頁(第1頁)

為此,宋绮還生了很久的氣了。而如今,宋绮死了,裴嘉憲這家裡,也終于有個主母了。轉到内室,一張七尺多寬的臨床大炕上,大的大小的小,并排偎了三個人。裴嘉憲在床沿側站了站,旋即招了奶媽和小月娘進來,先把睡的正憨的媛姐兒抱起來,遞給了奶媽。再将小壯壯抱起來,旋即便聽唧哩咕噜一串的響,頓時媛姐兒也給吓醒了,哇哇大哭起來。而小壯壯手裡也不知是牽扯着個什麼東西,骨碌碌的,就在地上亂跑了起來。小壯壯最愛的小木馬在他夢裡,還由他牽着跑了,叫裴嘉憲一把,一下子手中失了繩子,才一歲多的孩子,頓時也哇哇大哭了起來。“王爺,這孩子哭起來一般人哄不乖的,要不,我來哄?”奶媽伸手要着,裴嘉憲卻是擺起了手:“不必,孤抱着哄即可。”他可真會抱孩子,嘴裡還輕輕兒的哼着不知哪裡學來的串曲兒,于地上緩緩的走來走去。孩子靠着他平坦又寬闊的胸膛,哼唧了會子,竟還真的叫他給哄睡了。等把兩個孩子哄乖哄走,至少又過了半個時辰。羅九甯自始至終在假寐,但那雙眼睛卻一直盯着裴嘉憲。這就對了,你隻瞧他抱壯壯兒的樣子,再看他抱孩子的樣子,再憑他這份耐心,要說這孩子不是他的,才怪。這天殺的男人,早就知道孩子是他的,卻是不悶不哼,一聲不吭也不告訴她。如今嘴上說着和離,卻不肯撒手孩子,顯然是因為自己無比艱難,終于有了個兒子的緣故。他是因為這個孩子的血統,才一直耍着賴欲和離又不肯和離,拿她作個玩藝來耍的吧。心中這樣想着,羅九甯從蓦然得知消息時壓着未發出來的那股子氣,就突突在胸口之上,揮都揮不去。但畢竟她是個能忍能耐,且又綿軟的性子。再兼于那個夢裡,她隐隐約約也記得,大概是自己主動找的他,這時候隻當他那時候什麼都知道,而自己食了春藥之後的醜态,叫他看了個無遺一般,股子悶氣便無處可發的,在心裡突突着。“阿甯,阿甯。”就在羅九甯一半恨自己,一半恨裴嘉憲,再又一邊詛咒太子妃和佟幼若那幹人都不得好死的時候,便聽裴嘉憲極溫柔的在喚她。“何事?”雖說強抑着怒火,但一句問出聲來,就是氣沖沖的樣子。裴嘉憲坐在床頭上,手中端着盞燈台,見她怒沖沖翻身的樣子倒是可愛,頓時就笑了:“你瞧瞧我這眼眶,可有能治淤青的薄藥,給我敷上些。”好嘛,他倒是很會讨東西。“沒有。”羅九甯難得發氣發火,怒沖沖的翻了個身:“我這裡什麼藥都沒有。”裴嘉憲倒也乖覺,再不說話,也不睡,打書架上抽了本書出來,便坐到了床沿上,對着燈台讀起書來。羅九甯氣的要死,恨的要死,恨不能踩他兩腳,偏偏他不說話,她就無計可施。眼看入更,他在燈下翻着本書,書頁嘩啦一聲響,羅九甯便氣的吸一口氣,他再翻一頁,羅九甯又吸一口氣,怒火累加着,她就想看看,看他要這樣不解釋,蒙騙自己到幾時。“王爺。”就在這時,窗外忽而傳來胡謙昊的聲音。裴嘉憲于是起身走到了外間,隔着窗子問道:“何事,說。”“陰山王世子方才醒了,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言自己要派人往陰山報信,言自己在長安被你打傷了。賢王殿下正在規勸,也讓您前去請罪。”胡謙昊道。裴嘉憲低眉笑了笑,道:“給他筆墨,讓他寫信,再打開城門,讓信差把他的信送到陰山去。”“萬一就此,陰山王反叛,或者率兵來攻長安,咱們又該怎麼辦?”胡謙昊道。裴嘉憲道:“王世子前來觐見,本就帶着五萬精兵,真的若要打,就免不了一戰,倒不如索性放開了去,難道你也怕打仗?”頓了半天,胡謙昊才道:“屬下不怕。”“那就快去。”言罷,裴嘉憲轉身要往回走,卻又站在原地,手扶着椅子就緩緩坐到了椅子上。他手握着胸口,一直在往外舒氣,但是漸漸兒的,皮膚慘白,額頭不停的往外滲着汗,似乎是疼極了的樣子。一手攀着椅背,他深吸了口氣,再揚起頭來,便不停的往外吐着氣。羅九甯聽着他聲音不對,先時不曾管過,直到他扶着胸口走了進來,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才真給驚到了。裴嘉憲面色慘白,眼眶上又是好大一塊淤青,隻瞧他捂着胸口的樣子,羅九甯便能瞧得出來,這大約又是空腹吃了酒,鬧胃疼了。“可要我替你熬些熱粥?”羅九甯披了件褙子,先自妝台中抽了活血清淤的薄藥出來遞給裴嘉憲,這就準備要往外走。裴嘉憲卻是反手就拉住了她,閉眼悶聲,他似乎疼的很厲害,指着自己胸口道:“方才吃了杜虢那厮一拳,有些痛,挨一挨就好了。”羅九甯于是坐到了他對面,親自揭開薄藥盒子,就替他塗起藥來。兩道修眉,微褐又光滑的皮膚,鴉青面的寝衣襯着他光滑的,小麥色的膚色,隻憑這幅相貌,倒是看不出來,他會提着拳頭将一個藩王世子揍到倒地不起。“聽說皇後今天召見你了?所謂何事?”裴嘉憲問道。羅九甯屈着膝蓋,一字一頓:“不止皇後,太子妃在,皇太孫裴靖亦在。”……“裴靖說,去年中秋夜,那個欺負了我,讓我有了壯壯兒,還一直壓着不肯說的人是王爺您。”羅九甯依舊格外的平靜。可是,啪啦一下,兩滴淚就從她那兩隻清澈如水的眸子裡滾出來了。燭光下,倆夫妻彼此對望着,裴嘉憲忽而往外深吐了口氣,口腔之中并沒有酒息,反而是一股子,清鹽的味道。羅九甯以為他會震驚,或者驚慌,害怕,但他沒有,他淡淡的閉了閉眼,卻是再問:“賢王妃又是為了何事,找的你?”羅九甯實言道:“賢王妃想讓我說服你,叫杜宛甯姑娘入咱們府,作側妃。”裴嘉憲唇角頓時勾了起來:“你那天機之中,是否也有此事?”那所謂的天機,如今叫杜宛甯倡了個衆人皆知。羅九甯不好說書裡的自己最終接納了杜宛甯,隻道:“是有的。”“那可有孤捶斷杜虢肋骨的事?”裴嘉憲緊接着追問。羅九甯搖了搖頭,一本書而已,并不能記錄這個世上發生的所有的事情,更何況,她與杜宛甯一般,也是一知半解而已。“看來,你知道的遠不有及我知道的多。”裴嘉憲順勢捉過羅九甯的手,緩緩湊了過來,聲音低了許多,啞聲道:“過來,讓孤告訴你,這一切它究竟是怎麼回事?”羅九甯一隻手叫他抓着,剛想要掙紮,裴嘉憲旋即箍緊了她另一隻手,啞聲道:“你隻知道她到洛陽之後,便會與你姐妹相稱,近水樓台入王府,可你不知道的是,她們陰山占據雁門關,而杜虢狼子野心,貪圖太多,孤不是皇帝,老了,疲了,眼花了,看不到他們的狼子野心,孤早晚要去掉杜猛那個異姓王。所以,杜宛甯才非入肅王府不可,她不是為了什麼情情愛愛而來,她是為了整個陰山的将來而來,因為隻要孤活着,削藩是早晚的事。”他緩緩兒的說着,嘴裡往外吐着灼氣,仔仔細細分辯着燈下的小王妃。耳中兩顆素珠,肌膚宛似牛乳,輕羅偎裹的玉體,手輕觸上去,頓時便是那種,能叫他整個人都焦灼起來的快感。這就對了,前年那個中秋之夜,那種空前的快感,那種撫摩上去,仿如絲綢般光滑,又仿如凝脂般的肌膚,絕對不可能是那個五十多歲的老宮人。“杜虢若服軟,孤隻會像宰一隻綿羊似的,宰了他。他虎假狐威,拿蕭蠻來恐吓于孤,孤就會打到他擡不起頭來。而女人于家國,于王侯來說,你可知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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