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姝叫他一雙冷黯幽沉的眸子盯着,隻覺得有種毛骨悚然式的懼怕感。他似乎什麼都知道一樣。鄭姝心說不會吧,他那夜明明吃醉了酒,人事不知,會知道什麼。“妾身何曾給翠華宮送過酒糟鴨脖,王爺真是說笑……”鄭姝伸了手過來,啞聲道:“不如,妾身伏侍着王爺睡了吧。”裴嘉憲抽着唇,忽而就笑了起來,一直在笑。他要笑的時候,眼角桃花浮的淡淡,沒了怒中那種陰恻恻的神情,俊美而又溫柔,當然,鄭姝之所以願意聽皇後的話,一個世家之女,從長安跑到洛陽,帶着大批的嫁妝來給他作妾,也恰是因為這男人笑起來時,那種莫名的溫柔感。她來給他作妾,算得上是皇後對于他的青眼。她在這肅王府中過的好過與否,關系着皇後和太後在宮裡給不給麗妃穿小鞋。裴嘉憲在這府中,任給誰沒臉,也絕不會給她沒臉。鄭姝瞧裴嘉憲笑的那般溫柔,以為他不過是詐自己,或者開個玩笑,抽了抽唇,遂伸了手過來,依舊是柔柔的聲音:“要不,妾身伏侍您上床?”裴嘉憲伸長了一條腿,一手支着下颌,柔聲笑了笑,竟是低低說了句:“既你不肯與孤說,那就暫且與千裡聊上幾句,孤在外頭等你?”說着,他站了起來,轉身卻是出門了。緊接着進來的是陳千裡。這陳千裡是裴嘉憲的親侍,八尺高的漢子,肌膚黝黑,聲若銅鐘一般,而陳千裡的手裡,還拎着隻小哈巴狗兒,雪絨絨的個小團子,嗚嗚咽咽的叫着。鄭姝極愛這小哈巴狗兒,從這小狗兒從母胎裡出來就養着,又從長安帶到洛陽,真真兒的是,比自己最貼身的幾個丫頭還親。她見陳千裡拎着隻狗進來,還伸了雙手就要去摟:“歡歡,這半日不見的,你跑哪去啦,叫娘一通好找……”裴嘉憲站在外頭,望着廊下幾個丫頭,忽而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都退出去。幾個丫頭們提心吊膽的,正往外退着,便聽屋子裡的鄭姝失聲尖叫了一聲:“歡歡!”緊接着便是小狗的殘嚎之叫,以及鄭姝的撕打,哭鬧之聲。良緣膽子大些,退過照壁時回頭一看,便見那冷面的王爺鴉青色的袍子叫冷風拍打着,袍擺烈烈,負手站在廊下,眉宇間一股子的晦澀。而屋子裡傳出來的,則是鄭姝不停的咒罵和嚎哭之聲,她還在厲聲尖叫:“裴嘉憲,裴嘉憲你給我進來,你這樣待我,我要報到皇後哪兒,報給皇後聽,叫她折磨的麗妃生不如死。”畢竟是從小一起伴到大的丫頭,良緣以為這王爺是讓那陳千裡把自家小姐給強暴了,或者是□□了,吓的兩腿直打着哆嗦,忽而回過頭來,便見外院另一個侍衛長裴謙昊率了一群黑鴉鴉的侍衛,就站在門上。“不該聽的不要聽,不該看的不要看,趕緊滾回去好好兒睡覺。”胡謙昊到底年齡大些,待這些與自己兒子年齡一般大的孩子們,總會有些憐憫:“趕緊走。”良緣哦的一聲,整個人打着擺子的,就往春山館去了。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她奔跑在凍的硬梆梆的石徑上,莫名的,似乎是明白了這句老話兒的來曆。而盂蘭院的正房裡,鄭姝其實沒什麼,但陳千裡當着她的面,把那最心愛那條小狗歡歡兒給扒了皮,還拿到火上生灼了,當着她的面就給吃了。“畜生,沒用的東西,就知道跟條狗過去,賤人生的賤種!”鄭姝不停的罵着,哭着,咒着。殊知陳千裡大嚼了幾口,忽而擡起頭來,卻是來了句:“鄭氏,你怕是不知道,我冬日裡不止好吃酒肉,還好吃人肉,你要再鬧,小心老子吃了你。”“我是王爺的妾侍,你算個什麼東西。”鄭姝雖吼的兇,可到底是女子,已經在哭了。“王爺的妾侍從不撒謊,也從不在府中作妖!”陳千裡一隻蒲扇似的大手忽而拍在桌子上,拍的木炭四濺着,腳踩上地上那團白乎乎沾着血的毛,指着鄭姝的鼻子道:“你且去問問,宋氏可有像你這般,在王爺面前不老實?”鄭姝坐在地上,頓了半晌,忽而想起宋绮臨走之前,與自己掏心窩子的話。她說,給裴嘉憲作妾,小處可以胡鬧,但大處絕不能犯錯。他待女人,遠不及部下那般好,而除了把她們關起來,最可怕的是,隻要女人不聽話,他自己或者不會作什麼,但會派陳千裡進來收拾。彼時,鄭姝總覺得自己身為皇後的娘家侄女,相貌生的比宋绮好,比宋绮年輕,又有頭腦,她不相信裴嘉憲會這般待她。可真正眼睜睜看到陳千裡扒了她小歡歡的皮,她才覺得自己怕是錯了。鄭姝無比的悔,悔到肝腸寸斷,扯着喉嚨就叫了起來:“裴嘉憲,你送我回長安,我要回長安,這肅王府我不呆了。”“好說,把中秋那夜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孤即可。”簾子一撩,裴嘉憲走了進來,也不看陳千裡,轉身就走到了窗前,卻是柔聲問道:“現在告訴孤,中秋那夜,你們把她從翠華宮誘出來之後,送到何處去了?”鄭姝腦瓜子飛速的轉着,頓了半晌,斷然搖頭:“是太孫宮裡的姑姑清歌和佟幼若兩個帶她走的,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姝姝,千裡不但嗜狗,還愛吃人肉。”他聲音倒還溫柔,卻來了這麼一句。鄭姝望着坐在哪兒大啖狗肉的陳千裡,頓時就哭開了:“我是真不知道,你把我送回長安吧,我求你了,阿憲,看在咱們打小兒一起長大的份兒上,我求你了,你把我送回長安吧。”這樣的男人,也不知道宋绮這些年是怎麼伺候過來的。鄭姝才伺候了一天,一天而已,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往後在府中乖乖兒的,晤?”裴嘉憲忽而屈膝,盯着鄭姝,眼裡倒是少有的溫柔神色:“你想回長安,那怎麼行呢,等你回去,在皇後面前又不知得說孤多少壞話,而你小時候在皇後面前說孤的那些壞話,孤還記着呢。”一分一厘都是債,鄭姝咬着牙就哭開了:“可你是個大男人,怎會還記着這些小事兒?”裴嘉憲居然就笑了起來:“人總是于歡愉想得多,于痛苦想的少,孤小時候在皇後宮中,沒有過歡愉,那痛苦自然就長長久久的記着。比如說,你瞧着孤養的小烏龜生的可愛,于是差内侍們狠手搶壓了去,玩也不玩,卻因為它咬了你的指頭,就讓内侍們生生将它踩死。那分明是孤小時候最好的玩伴,你卻讓人将它給踩死了,孤怎麼會不記得?”鄭姝這下不說話了。她算是看出來了,枉這裴嘉憲八尺之高,卻是個睚眦必較的小人。瞧他生的那般俊貌,行事作風,卻全然是個陰損小人。她咬牙道:“皇後,皇後必會來接我的。”“那你就在此乖乖兒的,等着皇後來接你。”裴嘉憲深深往外吐了口氣,揮手道:“千裡,把鄭氏那小狗兒給找來,還給她。”陳千裡站了起來,嘿嘿一笑,從闊大的袖子裡掏出個軟乎乎的東西來,丢到鄭姝面前,鄭姝捧了起來一瞧,額前一撮子黑,卻原來,這才是她的歡歡兒。這連唬帶吓的,鄭姝樂極生悲,又悲極之後再見到自己的小狗兒,抱着那小狗兒瑟瑟縮縮坐在地上,埋頭在暖絨絨的狗毛裡,抖着肩膀就哭了起來。且說裴嘉憲帶着陳千裡從盂蘭院出來,往前疾走了幾步,忽而一腳踹上面前一株高高的梧桐樹,狠命踹了兩腳,忽而塌了肩膀,于寒風中就那麼默默的站着。“千裡,去趟京城,到東宮去,想辦法把那個叫清歌的擄來,孤有事要問她。”過了半天,裴嘉憲才又來了這麼一句。陳千裡應了一聲是,轉身離去。裴嘉憲自盂蘭院中出來,越過明輝堂,于内院逛了大半圈子,卻依舊是走到了正院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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