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九甯還會被裴靖給誘走嗎?羅九甯手中的箅子停了停,估計裴嘉憲當是知道自己見過佟謙的,卻也搖了搖頭,道:“妾身所見的,不過爺爺奶奶,阿娘和承功,壯壯兒,那皆是王爺認識的。”她這個謊倒是撒的自在,一丁點兒破綻都沒露出來,說的就跟真的似的。裴嘉憲皺了皺眉頭,輕輕唔了一聲,再度閉上了眼睛:“既王妃這般說,孤自然得學着父皇呢,不然,倒叫妾侍們覺得孤無德。”羅九甯依舊輕輕兒的替替裴嘉憲梳着他那頭綿滑細膩的好頭發,一顆心才算是放了下來。裴嘉憲心覺得也是奇了怪了,她一雙小手兒仔仔細細的箅着頭發時,也不過肌膚輕微的觸擦而已,可他混身的神識,都聚在她那一雙軟綿綿的玉手之上。而他的身體,也因為她那雙手的觸摸,仿如叫冰雪融過一般,竟是瞬時就複蘇了。“阿甯,乖寶貝兒,幫幫我,幫幫我。”他忽而反手往後一抓,嗓音粗沙着就怒吼了起來。羅九甯一隻手叫他拉着,往下滑着,愁眉苦臉,又提心吊膽,卻是側唇在裴嘉憲的耳邊:“王爺,妾身明兒,還能再出一趟王府嗎?”她必須得見趟裴靖,也必須得告訴他,他會死在裴嘉憲手上這件事兒……溫柔脾氣裴嘉憲蓦然睜開兩道眸子,黯沉沉的望着頭頂的女子。她手裡抓着把密齒細細的箅子,一隻圓圓的臉兒,從這個角度看上去,還有點圓潤潤的雙下巴,眸似秋水,唇如紅朱。他抓着她一隻瑟瑟縮縮的手,放在眼眸邊仔細的望着。就這雙手,是否不止在他身上會有如此的魔力,在别人的身上亦是,叫她撫摸過,寒冰會銷融,枯枝會重展它的嫩芽,所以裴靖才念念不忘?心中不知有多少惱火與憤恨,但望着她那雙怯生生的眸子時,裴嘉憲心頭彌漫而起的,抑制不住的憐惜,就會息數熄滅那些怒火。“不行,從今往後,王妃不得離開王府半步。外頭太危險,你不過個孩子,還是呆在王府的好。”裴嘉憲柔聲的說。但他也不過想看看她求之不得,失望後那種小可憐的樣子而已。“王爺,鄭姨娘求見。”就在這時,阿鳴在外喊道。“不好好在自己院裡呆着,見孤作甚,叫她回去。”裴嘉憲忽而就是一聲怒吼,方才壓抑着的怒火,全都吼在阿鳴身上。“可是,鄭姨娘說,此事與去年中秋夜,您在宮中掐死的那個婢子有關。”阿鳴在外吱吱嗚嗚的,就說道。去年中秋夜,他殺的那個婢子?那夜,裴嘉憲在五皇子處吃了些酒,确實曾親手掐死過一個宮婢。醒來之後,更将那個宮婢給厚葬了,這時候鄭姝提起這事兒來,為甚?難道,她當時也在場,曾親眼目睹過他殺死那婢子?裴嘉憲忽而就睜開了眼睛,神色頓時一厲:“也罷,孤去看看。”羅九甯聽到去年中秋夜那幾個字時,手也是立即就停了。她于那夜,事實上也有些模模糊糊的記憶,而在她記憶中,自己似乎也曾叫人掐着喘不過氣來過。她自己行醫,于這方面懂的倒還頗多。她之所以會失憶,就是因為被人掐暈之後,腦子受了巨創,才會失去記憶的。而那夜,裴嘉憲竟掐死過一個宮婢?這事兒怎麼這麼的詭異?雖說記憶失了,但叫一隻大手掐着喉嚨,一個人邊吃着她的舌頭,一邊撞擊着,将她送上雲端的那種感覺卻始終在羅九甯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是因為窒息才失去知覺的,并且,能再度活過來已是萬幸,便失憶,也很正常。内殿地龍燒的暖融融的,羅九甯才躺到床上,蘇秀披着滿頭的雪沫子進來了。抖着頭上的雪沫子,她搓着滿肩的風雪,呀呀的叫着:“娘娘,今夜王爺大約不會回來了吧,奴婢在您這地台上睡一夜,好不好?”羅九甯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己床側的位置:“上來,咱們一起睡着。”暖烘烘的蘇秀,倒是個好暖身子的呢。蘇秀暖烘烘的蹭了上來,抱住了身子微涼的羅九甯,歎道:“王妃這體膚可真是細膩,奴婢今夜就抱着您,好好兒的睡上一夜,如何?”羅九甯笑着說了聲好,任由熱烘烘的蘇秀抱着自己,心中卻是在想,自己這屋子裡有地龍,暖熱熱的,壯壯住着的,陶七娘那屋子裡卻是隻有一張火炕。陶七娘又是個慣來省儉的,會不會因此就凍到孩子啊。原本眯眯糊糊快要睡着了,卻仿佛聽到壯壯哇的一聲哭,羅九甯蓦然驚醒,坐起來呆了半晌,到底是找了件壯壯的舊襁褓來抱在懷中,才重新入眠了。且說這廂,裴嘉憲才走到半途上,便見個女子跪在地上。此時雪下的正大,雪沫子也落了一地,這女子跪在雪中,也不知跪了多久了,頭發上都沾滿了雪沫子。裴嘉憲冷眼看了片刻,道:“你是鄭姝?”鄭姝道:“恰是賤妾,王爺倒還能認得我。去年中秋夜,賤妾也在宮中的。王爺莫非忘了?”裴嘉憲停住,冷冷望着鄭姝:“孤似乎是見過你,你曾瞧見了什麼,仔仔細細的說予孤聽,如何。”事實上,那天夜裡,裴嘉憲和五弟裴品钰一起宿醉。裴品钰倒罷了,散蕩王爺一個,哪裡醉了哪裡歇,天生的浪子,裴嘉憲卻不同,他還記得自己要去鎮守宮城,搖搖晃晃的從皇子殿出來,走到半路時,叫人扒了衣裳,還親了滿身滿手的粘液。蓦然醒來,見自己身上趴着個半裸着的,至少有五十多歲的老宮婢,以為是那宮婢想強自己,伸手一把,便将那宮婢給活生生的掐死了。要是鄭姝曾瞧見過,那麼裴嘉憲此刻就必得要掐死她無疑。他曾經的醜态,失态,可不想叫任何一個女子記得。鄭姝當然懂得見好就收:“事實上,妾身什麼也不曾見過,賤妾隻是聽皇後娘娘提及,覺得那位宮婢太過可憐,于是私下賞了她幅棺材,就将她厚葬了。今日見王爺,主要是為了說這個。”“鄭氏。”“賤妾在。”“既願意嫁進來,你就是這王府中的一個妾侍而已,等閑不要鬧鬼,也不要想着孤會多看你一眼。”裴嘉憲冷冷說道:“徜若孤于你有幸,自會幸之。但雷霆雨露,孤對待女子可沒什麼溫柔脾氣,回去吧。”鬧了半天,這鄭姝不過是想借着個話題把他勾出來而已。要不是看在她是皇後的侄女的份兒上,裴嘉憲此時就該怒了。“但妾身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覺得當講就講,不當講就不要講。”裴嘉憲的耐心已經快要用完了。鄭姝于是站了起來,低聲道:“咱們宋姨娘做了件挺不好的事兒,她或者沒跟您說過,但她臨走之前,派了幾個人去了羅家,妾身怎麼覺得,那兩個人,怕是要對王爺的嫡長子不利。”于外,壯壯确實是裴嘉憲的嫡長子。他頓在半途上,旋即嗓音一沙:“什麼時候的事情?”鄭姝道:“隻怕此刻,人已經到羅家了。”仿如一支利箭一般,裴嘉憲在她聲音一落的同時,整個人都竄了出去。鄭姝愣在當場,她猶還記得自己認識的,小時候的那個裴嘉憲,呆呆傻傻不說,反應也頗為遲鈍,别人說一句話,他似乎總要頓上好久,才能明白别人說的是什麼。而别的皇子們皆有武師來教,獨這裴嘉憲,皇後不準他動武,自然也就不給他請武師,每每幾位兄弟習武,他總是站在旁邊看着的。這樣的人,他難道就隻憑在邊上看着,就能看出如此敏捷的身手來?就在這時,她的小丫頭良緣抱着手爐并披風走了過來,拿披風将鄭姝整個兒給裹了起來,悄聲道:“小姐,那些人不是您派去的嗎,如今您怎的說,人是宋姨娘派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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