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倩覺着他有些眼熟,正欲丢簾子,卻見他扭頭睨來一眼,“川貝煎雪梨,你吃了麼?”
一聽這話,韫倩便猜出他是誰,一把丢下簾子,不說話。誰知郭昭骨子裡是個十分倔強的人,竟握着馬鞭挑開車窗簾,彎着背湊來一張臉,“我問你話呢,你怎的不理我?”
韫倩複将簾子理罷,硬着嗓子在裡頭,“大庭廣衆,請官人懂些禮數,挑婦人家的簾子,成何體統?”
“哼,”郭昭笑了,又挑起簾子來,“我曉得,你死了丈夫。”
“就是姑娘家,也不該挑人的車簾子!”韫倩怒瞪他一眼,眼圈紅紅的,裡頭還隐約有淚。
郭昭瞧見,半斂了笑,臉仍嵌在車窗上,“你為什麼總不高興?上回見你,也似個不高興的樣子,這會見你,竟還哭了,你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不如告訴我,或許我能替你解難呢?”說着,自己凝眉想一想,歪着點點下颌,“哦,你死了丈夫,是該不高興的。”
韫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把将車簾子拽好,死活不松手。傾耳細聽,外頭是哒哒的馬蹄,伴着他一籮筐的咕哝:
“這有什麼的?人要朝前看才好,天底下,并不止他一個男人,這個沒了,還有下一個。我告訴你,寡婦再嫁多的是,真立貞節牌坊的有幾人?那玩意兒,不過是面上瞧着光鮮,苦的确是你們女人。你孝期三年,算一算,我三年後整二十三,正好婚配。我姓郭,單名一個昭字,我家的鋪子是你在租着,想必是曉得我家的家境的。我在異地長大,耽誤了親事,至今還未婚定,此番回京,一是為後年科舉,二就是為了我的親事……”
蓮心車裡聽見,捂着嘴嘻嘻直笑,韫倩瞪她一眼,端直了腰,外頭還有他唼喋不休的唠叨:
“我覺着京裡的姑娘都嬌滴滴的,我不大喜歡,可瞧見你,我卻喜歡。”說到此節,郭昭笑了,騎在馬上,一副浪蕩模樣。但他心裡,卻十分正經,“我想了想,我要娶你。”
他看了眼車簾子,裡頭毫無動靜,他滿不在乎地笑笑,毅然拉着缰繩,“我先回家去告訴祖父一聲,免得他們先替我定了别家。你請慢去,改日我再往府上拜訪。”
旋即聽見他踢了馬腹,韫倩隻敢偷偷撩開簾子往外瞥,長街凋零,沒了他的影子,隻有殘陽照着空巷。
蓮心挪坐到她身邊,跟着往簾縫外瞧,笑着窺她,“姑娘可不如從前膽大了,從前可是敢撩着簾子與人說話的。”
那個“人”是誰,韫倩想起來,寥落地笑笑,丢下簾子,垂着下颌,沉默不語。施兆庵不會知道,也沒有人知道,他殺死了她作為一個女人敢愛敢恨的勇氣。
或許别人看來,她依舊沒有任何變化,連她自己也一直這樣認為。但在這一刻,當一個男人在她的馬車旁說下這麼一大堆傻話,她卻半點不肯相信時。她終于清楚地知道了,她失去的,是對愛赤忱的信任、與天真的渴望。
而獲得的呢?是空茫茫無邊際的寂寞。
夕陽落了,又将是花老黃昏,韫倩歸到家中,擎着一盞燈走到榻上,坐下來。到這個時候,天色混混沌沌,周遭都在暗下去,人間陸沉,面前的燈成了一座孤島。
她支頤着臉,看這座島一點點壯大,孤獨便跟着黑夜逐寸膨脹起來,脹得像黑漆漆的天空一樣龐大,再把她瘦弱的肩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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