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聽見師父和大司祭談論此事,對于王庭中的漢風多有微詞,恐怕之後國将不國,胡契也不再是胡契。所以他們将蒼神和蒼言經看得極重,認為這便是胡契人的魂靈,應該竭盡全力保持純潔,不能被外族所玷污。
“我所想的,和我們兩位師父不一樣。”路達回答道:“蒼神為何隻有胡契人才可信仰?蒼言經為何隻有胡契人才能閱讀?漢人也好其他族的百姓也罷,都應該可以得到蒼神的庇護。百年以前的胡契人和千年以前的也大不相同,和漢人雜居的胡契人理應和草原上的胡契人也大不相同。流水不腐,總要做出改變。”
段胥有些意外,路達看見他驚訝的表情,仿佛意料之中。他輕輕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如何認出你的?其實我看過你,在天知曉山莊的後海堆沙堡。”
他有段時間跟随大司祭客居于天知曉,夜晚時坐在在山崖上靜思,就總能看見一個少年偷偷溜出來在海邊堆沙子。那沙堡每天都會在海水漲潮時被沖散,盡管如此少年還是每夜前來,在相同的位置再重堆沙堡。
他出于好奇曾偷偷在不遠處觀察過這個少年,這個少年常常滿身是傷,有時候步履也踉跄,但即便如此也不曾停息,總是非常專注。
他由此記住了這個孩子,當天知曉的首領向他們介紹新弟子十七時,他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當年在後海堆沙堡的孩子。
這個少年終究不是籠中鳥,他飛出來成為了鷹。
段胥愣了愣,那段久遠褪色的回憶清晰起來。他明朗一笑,道:“不小心讓你看到了。”
不小心讓你在十七的間隙裡,看見了段胥。
不過他并非十七,按照道理說一期的弟子全數死去,最後那個活下來的才被賜予編号。他救了韓令秋,那一期弟子還有兩個人活在世上,這世上便沒有真正的十七。
這也是當時他冒着極大風險,讓韓令秋得以生還的原因之一。
路達說道:“雖然首領大人說你很虔誠,但我卻一直覺得你并不信蒼神,對罷?在你眼裡我們是什麼呢?”
段胥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那在你眼裡,蒼神又是什麼呢?你真的相信所謂蒼神的力量嗎?”
“蒼神其實是一種信念。十七你也是有信念的,應當知道這力量強大至極,可匹敵這世上所有的神兵利器,蒼神的力量便是百萬人如一的信念。神明是否真的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和神的約定,這種約定并不需要神的回應。隻要信仰蒼神的人還活在這個世上,蒼神便不會滅亡。”
這是段胥第一次從一個胡契人口中聽見“神明是否真的存在并不重要”這樣的論調,居然還是從少司祭口中說出來的。如果師父和大司祭聽到,怕是要暴跳如雷。
段胥輕聲笑起來:“百萬人如一的信念……哈哈,蒼言經中,蒼神最大的賜福就是讓胡契人的子孫綿延到世間的每個角落。以此你們揮師南下侵占漢人國土,屠戮百萬餘人。這就是你們為你們的信念所做的?”
“戰争自古以來從不停止,豈能辨清善惡。漢人内戰,開疆拓土之時,死傷又有幾何?”
路達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來看向段胥:“我知道我們兩族之間有深刻的仇恨,能夠化解仇恨的唯有時間和公平,這就是我想要改革的原因。”
段胥并未應答。
庭院裡往來收拾的人群嘈雜,段胥和路達之間卻隻有沉默,路達歎息一聲,問道:“十七,你是怎麼死的?可有冤屈?”
段胥聞言忍俊不禁,他原本沉默着,此刻卻大笑起來道:“怎麼,我有冤屈你還要為我洗雪不成?那你要不要為我死去的那九十幾個同期平反呢?為在天知曉死去的成千上百的弟子和奴隸平反呢?蒼神不庇佑他們嗎?”
丹支立國一日便要分三六九等,蒼神并不會均勻地庇佑所有人。路達有着高高在上的美好願望,或許本身也是個善良的人,但是他沒有實現願望的能力。
他的願望,隻會變成最新鮮的奴役手段罷了。
“以後我們會是敵人,你死我活的那種。”段胥這樣說道。
路達有些疑惑,似乎覺得對面這人都已經死了,還在跟他談什麼你死我活。但是他還是笑了笑,說:“那在那之前,我們可以做朋友,萍水相逢的那種。”
段胥沉默片刻,笑着拍拍路達的肩膀道:“少司祭大人,我倒希望之後我們都不要再見面了。多謝當年你沒有拆穿我,山水一别,各自珍重罷。”
與此同時的另外一邊,賀思慕在房間裡品着茶香,她放在桌上的明珠泛起光芒,熟悉的年輕男聲從明珠裡傳來,聽起來有些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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