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大廈外的這條巷子,是一個不斷循環的空間。
厲歸抛棄了童年裡不需要的記憶,卻具象化成了童年的自己。
安仔日複一日的待在這個巷子裡,等着母親一次又一次的來尋找自己,他沉溺于這段循環之中,是因為這是唯一讓他感覺到自己還在被愛,并沒有被抛棄的記憶。
但現在,他不需要這段記憶了。
男孩環着白瑤的脖子,靠在她的懷裡,輕快的笑着,“瑤瑤,我隻要你。”
白瑤摸摸他的頭頂,抱着他起身,沿着巷子往前走,“安仔,我也需要你。”
錯綜複雜的巷子,循環往複,不論她怎麼走,也尋找不到出口。
白瑤卻并不着急,而是笑道:“但是不隻是我需要你,還有很多朋友也需要你。”
“朋友?”他擡起懵懂的面容,呆呆的說:“我沒有朋友。”
“管理員周先生,還有鄰居病痨鬼先生,露小姐……他們都是你的朋友呀。”
安仔歪了歪腦袋,她提到的那些人在他的腦海裡像是有些印象,卻又記不太清,他放棄去想,把臉埋進她的頸窩,“我隻要你就夠了。”
“雖然我很樂意成為你唯一想要的存在,但是安仔,你不能隻有我。”
他不懂,保持了沉默。
白瑤抱着他又一次走回了原點,腳步沒有停,她繼續沿着之前的線路往前,“你那麼好,所以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情感,你都值得擁有。”
“所有……美好的情感?”
“友情,愛情,親情。”白瑤低下頭看他,漂亮的眼睛彎起,笑意盈盈,“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新奇的可能等着你去體驗呢,你隻守着我一個人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玫瑰大廈的大家,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會熱情的打招呼,雖然很多時候大家都有點想要看别人笑話的小心思,但這很熱鬧。”
“每天睡覺之前,我能夠和你說一聲晚安,第二天早上醒來,我又能和你說一聲早安,沒事做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躺在沙發上看青蛙超人,現在我們還可以一起出去逛街看電影……我們還有許多許多的事情沒來得及做。”
“也許等到你哪天做好了準備,我們結婚後,兩個人的小家庭,會變成三個人,四個人……想一想孩子可能會和你搶遙控器的畫面,很有意思。”
白瑤眉眼彎彎,放柔了的聲音裡不知何時染了濃濃的憧憬與期盼,她所描繪的那些熱鬧的畫面,五顔六色,閃閃發光。
巷子裡寒冷的溫度有了微微上升,時間在不經意間流逝,一縷黃昏時的微光竟灑在了冰冷的巷子口,添了幾分暖色。
男孩怔怔的看着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有資格暢想未來,所以他不會憧憬,也不會有期待,他被困在這個昏暗的巷子裡太久了,唯一的嘈雜聲隻有彈珠碰撞的聲音,以至于他早就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模樣。
他也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該有幻想的資格。
男孩抱緊了她,貼在她的臉頰,稚嫩的嗓音裡有幾分顫抖,“瑤瑤,我害怕。”
白瑤摸摸他的後腦,“你怕什麼?”
“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怎麼和朋友打招呼。”
“那就先從見面後,說一句‘你好’開始吧。”
“我很害怕,如果我惹你生氣了,怎麼辦?”
“隻要你承認錯誤夠快,來哄哄我的話,我就原諒你。”
“我很害怕……有了新的家人的那一天,我會被抛棄。”
白瑤笑出聲,誇張的揉了揉他的頭發,“那你就把門窗緊鎖,再用線把我們綁在一起,這樣我們誰都離不開誰!”
男孩擡起腦袋,那頭柔軟的黑發被她揉成了毛毛躁躁的模樣,仿佛是炸毛一般淩亂,也許是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滑稽可笑的模樣,他遲鈍的揚起唇角,溢出了清脆的笑聲。
“瑤瑤,我需要你。”
“嗯,我知道。”她抱着他往前,踏進了夕陽的餘晖,笑聲漸遠,“所以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太陽即将落山,不斷變化的光影之間,孤獨的身影越發寂寥。
病痨鬼剛剛抱回曬太陽的紙娃娃,看了眼大門口那道迷茫孤獨的白色人影,問了聲:“怎麼回事?”
周正小聲回答:“他女朋友丢了。”
病痨鬼目露神奇,“他女朋友終于受不了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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