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宋清遠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地打斷他,“我沒法過自己這一關。”
時隔許久再被他以師相稱,老教授心裡一陣唏噓,靜默半晌,擡手摘下眼鏡摩挲了一會鏡腿,重重歎氣:“再半年你就升主任了,你知不知道?誰還能一輩子不犯錯?我是真替你可惜!”
十年來他親眼看着這個才華橫溢的學生畢業,入職,事業中天,一直做到如今的位置上,現在的感受不亞于眼睜睜看着一顆明星隕落。
宋清遠身形挺拔地立在他桌前聽完這番話,神情毫無波動。
升職對他來說本就是得之幸失之命的事,時機到了就往上走一步,該怎麼工作依然怎麼工作,影響不大。
老教授看他這樣無水之魚的模樣,頓時一陣惱火,轉念又想,要不是宋清遠有這種精氣神,估計也成不了現在的氣候。
宋清遠伸出手,将那張辭呈慢慢推回了他面前。
走出這家華城最好的醫院時,枯樹枝間天色暗沉,預報說今晚有雨夾雪,看樣子快了。
宋清遠站在路邊打車,呼吸着冬天幹冷的氣味,兩手空空一身輕。
不是下班時間點,很快就有一輛出租停在他面前。宋清遠打開車門坐進暖烘烘帶着皮革味的密閉空間裡,忍不住想,人生真的是起起伏伏,東風且有轉南時。
二十九年來,無論念書還是工作,他都沒覺得有什麼困難,安穩順遂地度過,從沒想過短短半個月時間,循規蹈矩的生活就能夠天翻地覆。
他自己偶爾都會因為過于幸運的命數而感到驚恐,如今終于在三十歲這年迎來了重重一錘,把他砸得就地栽倒,幾乎連肉帶骨地寸寸碾碎。
等紅燈時,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問:“小哥,你熱不熱?需要我調低空調不?”
“謝謝,不用。”
宋清遠說完,靜靜扭頭看向了窗外。
背上悶出了一層薄汗,胸口冰涼而紮人的疼痛卻更加難熬,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不知道四分五裂的心髒要多久才能愈合?幾個月?幾年?還是,一輩子?
因為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他覺得自己或許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這幾天一閑下來就會想起他,所以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出來扔掉了,卻狠不下心丢那枚戒指和項鍊。
房子裡到處都是他留下的痕迹,看着王子會想到他,看着火鍋調料包會想到他,看着和他一起用過的寝具會想到他,記憶如鸠酒砒霜,抿一口就能無情地将五髒六腑都絞成一團。
既然無法躲避,宋清遠幹脆冷靜地去想,自虐般尋找那些染了色的膠片似的美好畫面裡,程重安有沒有過哪怕半刻的真心。
和他吃飯的時候,對他告白的時候,叫他老婆的時候,和他站在松山山頂看日出的時候,與愛無關,他滿心都想着那一百萬吧。
童話裡那隻用心口熱血澆灌夜莺的薔薇,癡情地為愛情涸竭而死,而故事走到最後,原來少女隻在乎鞋上的一枚銀扣。
隻能怪自己蠢,失了理智,以身喂鷹,把真心奉上任人踩踏。
到達酒吧時任叢陽正站在門口抽煙,一隻手揣在兜裡,沒什麼表情地盯着他走到面前,冷聲問:“你車呢?”
他前兩天剛趕回華城,這還是入冬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旁邊有幾個小孩蹲在路邊玩雪,宋清遠把他嘴裡還剩一半的煙抽出來,扔在地上踩滅了。
“出息!”任叢陽恨鐵不成鋼,“越活越倒退,這就認栽了?”
宋清遠垂下眼看着腳下的污雪,淡淡道:“我不敢賭。”
任叢陽頓時給噎了一下,“……叔叔還好吧?”
宋志然的手術是他托的人,心髒動一回刀就是一輩子的事,情緒一大就危險,更何況宋家二老的工作性質,真傳出去,大概要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
他帶着宋清遠進了包間,将一袋厚厚的文件推過去:“來,好好看看吧。雖然有人護着查不到太多,但肯定是家隻對Alpha開放的俱樂部,你猜猜看,那騙子做的有沒有皮肉生意?”
包間裡有一股濃郁的鐵鏽氣,宋清遠沉默着把一沓資料和照片翻過去,忽然,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瞳孔微微緊縮。
那張照片上,留着紫色狼尾發型的男生和程重安并肩走在一起,一隻手搭在程重安的肩膀上。
他嘴唇動了動,胃裡翻江倒海,控制不住扯出幾秒難看至極的自嘲笑容。
不會是巧合。
多狠的詭計,多險的着棋。那天下着瓢潑大雨,他被摩托車撞到,他帶他回家,他們第一次接吻。
原來揭開那層薄薄的美好,下面盡是腐爛的惡臭。算不得空手套白狼,騙人騙到這個份上,連他都情不自禁要為他的敬業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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