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着一肚子疑惑,鄭易回到家中。
他知道父親的習慣,進了門便徑直往書房走去。鄭恭果然坐在案前,正書寫什麼。
見兒子回來,鄭恭也不急着放下筆。他仔細斟酌言辭,把自己方才所想的内容認真記下,這才收手。
這幾年,北疆戰事平息,他這個半道出家的“武人”也沒了用武之地,隻在長安城中吃饷。鄭恭又不是燕老将軍、郭牧那樣有兵器便萬事足的性子,從前操練是為了活命,現在卻更願意回到書房,再做回“讀書人”。
他有心記下自己在北疆參與的諸多戰事,留給後人參詳。如今已經寫好大半,即将到最驚心動魄的決戰。
放下筆後,鄭恭擡眼看兒子,問:“從宮裡回來了?”一頓,“怎麼了?”
前半句,是他隻以為兒子要和自己說起宮中的情況。後半句,則是察覺到鄭易眉眼中的不對。
聽着父親的問題,鄭易面頰微微抽搐一下,喉結滾動。
他這幅模樣,被鄭恭看在眼裡。鄭恭更加肯定,兒子一定是有事,而且是大事,要說與自己聽。
果然,接下來兒子所說的事,真的讓鄭恭心驚肉跳。
他眉頭愈攏愈緊,尤其是聽到兒子說:“我忽而想到,雲戈被擡回來的時候,棺木已經釘死。說白了,沒人見到雲戈的屍身。”
鄭恭定定地看着兒子,口中道:“你是說,雲戈還活着?”
鄭易心中緊張,低聲說:“我隻是覺得,或許有這個可能。”
鄭恭一言不發,面色沉沉。
看父親這樣,鄭易更是呼吸都困難。
他開始覺得自己做了一樁蠢事。如果雲戈還活着,他怎麼會不聯絡家人,而是眼睜睜看燕叔、看太貴妃為他傷心欲絕?便是真有什麼不得已的目的,也得讓這些家人知道。
鄭易道:“阿父,這些也不過是我胡思亂想。”
鄭恭卻搖頭。
他緩緩說:“四年前,你曾在赭城抓住一個突厥的探子。”
赭城是大周的一座邊城,也是鄭恭父子從前負責守衛的城池,因當地盛産一種紅石而得名。
鄭易沒想到父親會提起此事。不過他想了片刻,點頭:“是。”
鄭恭說:“你當時說,仿佛在突厥匪軍中見過那人。”
鄭易深吸一口氣,說:“是。”
作為邊城,赭城之中其實生活着頗多兩族混血。這些人往往是被突厥奸辱過的漢女所生,面孔是與突厥人類似的高鼻深目。前朝對他們頗為嚴苛,讓不少混血奔赴草原、加入突厥部落。到了本朝,從燕家先祖開始,就對他們采取更柔和的政策。到燕正源鎮守北疆期間,不少混血都在邊城做些小買賣,安心生活,加入燕家軍的也不在少數。
這種情況下,城中出現一張異族面孔并不稀奇。可當日鄭易走在路上,莫名覺得身側經過的某個男人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再一想,正是突厥軍中!
他其實沒有證據,隻有一些模糊記憶。也是因為特殊時期,甯可錯殺不能放過,鄭易将人抓回審訊,竟真審出此人是突厥來的。但要說之前和鄭易打過什麼交道,那就隻有更早之前,兩邊曾經參加過同一場戰争。
“要是其他原因,也還罷了。但你說,覺得那兩人身影眼熟。一個與雲戈相似,另一個倒像是皇帝。”鄭恭說,“倘若當真如此……”
鄭易屏住呼吸。
鄭恭沉吟半晌,說:“得想個法子試試。”
鄭易眼皮跳了一下,問:“阿父?”
鄭恭看向兒子,吩咐:“此事既不好肯定,便暫時不便說與将軍聽。但也十分要緊,這樣,你再把上元那天的景象與我說一遍。”
鄭易聽了,知道父親心中已有成算。
他定一定神,娓娓道來。不隻說了自己與那兩個疑似燕雲戈、皇帝之人的短暫對話,還說了他在正街、副街上的所見所聞。鄭恭偶爾會在旁邊的紙頁上略記一筆,等到鄭易說完,他對着紙頁看了片刻,再看兒子:“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
“郭信還不知道。”鄭易說,“我并非要瞞他,隻是他十分信我,并未多問。”
鄭恭點點頭,未再多說。
陸明煜對發生在鄭家父子之間的對話一無所知。事實上,經曆了數日的緊張、憂慮之後,他已經完全放下元宵那天與鄭、郭兩人的偶遇。
那日見面,無論燕雲戈還是他,都沒有用自己的真實嗓音說話。這段時間,燕家也沒有什麼其他動靜。之前所想,應該隻是自己疑心太重。
抱着這樣的念頭,在瘋宮女“投毒”一事蓋棺論定數月後,鄭恭重新在朝堂上提起此案時,陸明煜難得頭腦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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