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對自己照顧周到卻十分生分的夏澄,夏父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曾經朝自己撒嬌要糖吃的小孩。
謊言說久了,就連夏父自己也快要忘記他對這個兒子是有愧的。然而裝了十幾年無愧于心的人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幡然悔悟,他會做的不過是不斷地告訴自己,隐瞞都是為了夏澄好——他已經将離婚對夏澄的傷害降到最低了,這麼多年來也負起了撫養的責任跟義務。
他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夏澄也确實很優秀,隻可惜是個同性戀,而他絕不可能接受一個同性戀兒子。
但隻要夏澄願意改過來,他也願意去彌補。
于是在夏澄回墨爾本的那天,夏父語重心長地勸道:“小澄啊,将你那個毛病改掉吧,男人跟男人怎麼能過一輩子呢?等你以後老了怎麼辦?”
“你是我的兒子,又是小皓的哥哥,你這樣外人問起時,我該怎麼說,外人又會怎麼看小皓呢?”
夏澄沉默不語,隻感覺胸口處一陣陣的鈍痛。
——也就隻有這種時候,自己才不是外人吧。
過了好一會兒,夏澄才開口回答:“我沒有病,同性戀從來都不是病。”
夏父頓時火冒三丈,怒道:“既然改不掉,那就别回來了。”
在那之後,夏澄就真的再也沒回去過,父子間本就少得可憐的聯系也隻剩下每年夏澄賬戶裡多出的錢——也許是夏父内心僅剩的那一點愧疚感作祟,他沒有斷掉夏澄的經濟來源,否則夏澄連學業也沒辦法完成。
————
夏澄一醒來就習慣性地點開了置頂的對話框,看到了陸澤遠不久前發來的照片——今天就是婚禮了,陸澤遠作為伴郎,需要一大早起來做準備。
看着照片中的人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簡約利落的西裝,夏澄回了一句很好看後就立刻将照片一張張保存下來。剛存完圖,對面就又發來消息——
「年底要一起回國嗎?」
夏澄笑着動動手指:「好啊。」
大學的暑假一般從十一月底開始放,一直到來年二月底或三月初才開學。雖然兩人之前沒有讨論過暑假的安排,但夏澄知道陸澤遠肯定是要回國過年的,而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想給陸澤遠過生日。
陸澤遠的生日是12月31日,雖然離現在還有三個多月,但夏澄已經悄悄做好了生日加跨年的功課。他原本就計劃着要跟陸澤遠一起回去,然後大概呆到過年前回來,畢竟陸澤遠過年時肯定是要陪家人的。
博士生一年有二十天的年假,學生通常會選擇在十二月左右開始休,這樣連上聖誕跟新年假期大概能休上一個半月。學校考慮到國際生的情況,也允許他們一次性休兩年的年假。
夏澄點開日曆在心裡算了算日子,四十天的年假加上聖誕跟新年,可以說是綽綽有餘。
現在唯一要解決的就是回國後的住宿問題,夏澄自然是不會回家的,方予甯跟男朋友住在一起,他也不好去打擾,至于陸澤遠就更不可以了——他還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已經出櫃了的事。
陸澤遠是會憑感覺做事的性子,夏澄直覺對方知道後指不定哪天就直接向家裡出櫃了。夏澄曾經經曆過,所以他不希望陸澤遠因為自己而與家人發生矛盾。盡管這也許不可避免,但夏澄仍然希望這一切能來得晚一些。
再過一年就好,夏澄想,等自己畢業找到工作後就能有底氣地向陸澤遠的家人許下承諾。
——嗯,還是在外面住好了。
夏澄這麼想着,切回到微信的界面,見陸澤遠沒有再回複,這才留意到屏幕左上角的數字1,退出去後便看到了父親發來的消息——
「小澄,今年放假回來過年吧。」
時隔快七年,夏澄沒想到父親會主動聯系自己,他又認真地看了一遍對話框上方的備注,這才确認自己沒有出現幻覺。
父親竟然松口了。
第31章.
今年的生日于夏澄而言實在太過難忘,所以他也想要給陸澤遠一個獨一無二的生日。
夏澄沒什麼準備禮物的經驗,便事先上網做了些功課,把搜索的關鍵詞從「生日禮物」到「送男生的生日禮物」再到「送男朋友的生日禮物」換了個遍,把覺得還不錯的都記了下來。
男生大都喜歡打遊戲,于是相關提問下面的回答裡有不少都是簡單粗暴的「遊戲」二字。除此之外就是數碼産品,還有手表,領帶以及各式各樣的情侶飾品。
列好了禮物備選清單後,夏澄又根據陸澤遠的喜好跟需求篩選了一遍,他看着眼前一長串的單子,仿佛已經看到了陸澤遠收到禮物時驚喜的表情,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購物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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