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太宰治不知道究竟是聽清楚還是沒聽清楚,模模糊糊地從鼻腔裡發出細微的聲響,算作對藤原杏的回答。
藤原杏之前的怒火這會兒也發不出來了,新的怒火,看着太宰治虛弱的狀況,更是煙消雲散。她還能怎麼辦?除了狠狠地戳戳太宰治的額頭,嘀咕上一句“是真不怕那麼多信息把你的腦子攪亂啊”,其他什麼也舍不得做。難怪,難怪會發燙成這樣。平行世界的數量多如牛毛,太宰治看到的世界越多,接收到的信息量就越大,可人腦的承受總是有限度的。
“因為……想找到杏醬在的世界。”青年的聲音很低,一不留心就會錯過。
但藤原杏聽到了。她深深歎氣,站起身:“我去給你接盆水降降溫?或者有沒有冰袋?”
“銀應該準備好了冰袋。杏醬可以過去拿,就在樓下。”太宰治一反之前明裡暗裡試探的樣子,乖巧地答道。
藤原杏再次歎氣:“既然都讓小銀準備好了,怎麼不讓她送過來?”
太宰治往被子裡縮了縮,隻露出半張精緻蒼白的面孔。他輕輕說:“杏醬,想見到銀的,對吧?還有中也和敦君,他們很快就會完成任務回來,到時候就可以見到了。”
藤原杏盯着太宰治看了兩秒,終究沒有說什麼,擡手揉揉他的腦袋:“乖乖躺着,我去找小銀拿冰袋。”
可能連太宰治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對她找借口時,總喜歡把自己遮起來。有時是埋到她頸窩裡,有時則像是現在這樣。
“嗯。”
“……”
首領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帶上,太宰治坐起來,眼睛裡清明一片,哪裡還有之前虛弱迷糊的樣子?
他沒有管地上的“書”,轉身進了浴室,把浴缸裡冰冷的水全部放掉,還沒完全融化的冰塊“叮叮當當”地撞擊着浴缸内壁,最終流入下水管道,不留一絲痕迹。太宰治把帶着潮氣的毛巾打包卷起,塞進角落的櫃子裡,确保藤原杏不會看出任何蛛絲馬迹。
盡管,太宰治清晰地知道,藤原杏大概并沒有相信他的借口。隻是因為他這樣說,所以她選擇相信。
“好犯規……”太宰治重新躺回去,想到另一個世界裡自己對藤原杏的評價。
确實如此,犯規得,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其實,他也不全是騙藤原杏。讀“書”時一瞬間接收的大量信息,的确讓他很難受。要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會想到用苦肉計。
或許本來完全不用在意她會不會生氣,但是,等他反應過來時,就已經這樣做了。熟練得,好像做過無數次,無數次這樣在她面前蒙混過關,隻是仗着她會心軟,絕對不會拆穿他。
“怎麼還不回來……”太宰治翻了個身,盯着首領辦公室的門,等待它被推開。
被太宰治惦記着的藤原杏很順利地找到了芥川銀。
芥川銀有些好奇地打量藤原杏,雖然港口Mafia的不敢明面上議論太宰治,可私底下,關于首領辦公室裡走出來個年輕女孩子的消息還是傳得風風雨雨。而且,她買的東西還是由芥川銀經手,送進新布置過的住處。所有人都在懷疑,他們那個陰晴不定的工作狂首領,該不會有女朋友了吧?
然而,此時面對藤原杏,芥川銀卻莫名地覺得,肯定不是那樣。
“你好,小——嗯,銀,我來拿冰袋。”藤原杏同樣在打量着芥川銀,比起她熟悉的小銀,這裡的芥川銀明顯要更加成熟。
藤原杏心底歎了口氣,沒有多說任何,接過芥川銀準備好的冰袋,沖她笑了笑:“謝謝。”
芥川銀下意識回以笑容:“不客氣。”
藤原杏倒是很想和芥川銀聊聊天,奈何還有個發燒迷糊的太宰治在等她,她也就沒有久待,匆匆忙忙上樓。
首領辦公室裡的窗簾依舊阻擋着外面的陽光,昏暗的房間裡隻有一盞暖黃色的燈。
藤原杏不由得想道,以前太宰治是不是就這樣,一個人待在這裡,除了港口Mafia的工作和數不盡的暗殺,什麼也沒有。她簡直難以想象,日常上班摸魚,時不時還翹班的太宰治,在這裡卻會認認真真地處理所有事情。
這家夥,到底都經曆着什麼啊……
僅剩的一點不滿都消融,藤原杏走到床邊。黑發青年縮成一團,意識卻很清醒,輕聲叫道:“杏醬。”
藤原杏伸手探探他的額頭,溫度一點兒都沒下降,她把冰袋用毛巾包起來,放在太宰治額頭上,哄小孩子一樣道:“太宰睡一會兒,好不好?工作的事情,我幫你想辦法。大不了我就回一趟阿治那邊的世界,把森鷗外給你抓過來批公文。”
一隻手從被子裡伸出來,緊緊地攥住藤原杏的手腕。那雙鸢色眼睛在暖色的燈光下剔透如琉璃:“不用,杏醬留下來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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