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陝盯着自己兒子的臉,語重心長地說着。
“你母親身子不好,已經沒法再生育了。你作為甯家獨子,要時刻謹記自己該負的責任。”
“是。”
甯澄低低地應了聲,道:“那,孩兒先……收拾行囊,為出發做準備。”
聞言,甯陝松開緊蹙的眉,嘴角彎出微笑。
“好!澄兒這般懂事,為父就放心了。你先拾掇拾掇,明日為父再帶你上街采買。”
甯澄低下頭,幾不可見地抿了下唇。他擡起手,再次恭敬地作了個揖:“多謝父親,孩兒告退。”
說完,他慢慢地退出書房,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然後,慢慢地将寫了一半的話本取出,迅速地撕了個粉碎。
“喂,說好全程由你請客,怎麼沒帶夠錢啊?”
“抱歉,可我真的隻剩枚銅闆了。”
甯澄看着周圍氣勢洶洶的學子,心底一陣發怵。
“哈,他說自己沒錢呢。”
領頭的學子嗤笑了聲,其餘人則陰陽怪氣地幫腔:“不是吧?才請了一頓,就沒錢了?”
“擱這兒裝啥呢?大夥兒都知道,你爹為了塞你進來,可是舍了好大一筆錢啊。”
“是嗎?可我怎麼聽說,他爹央求了衆夫子半天,挨家挨戶地下跪,才讨來了這求學名額?”
“啧啧,你們怎麼都隻聽一半啊。他爹分明是捧着銀子跪了半天,好說歹說才——”
……
甯澄腦子亂哄哄的,隻看見其餘人不斷交頭接耳,然後放聲大笑,最後抛下幾塊碎銀,将他留在了茶館裡。
類似的情形,重複了很多次,也持續了好久,久得甯澄開始懷疑,他們不過是想借此笑話自己,權當消遣玩鬧。
他有些不甘心,安慰自己早日出師就好。然而,那藍嚴堂的夫子全是勢利眼,滿心想着從他人上多刮點油水,又怎麼會認真指導他這個沒背景、沒家世的小商賈之子?
于是後來,即便他好不容易習了點廚藝,到茶館當個小幫工,可賺來的,卻是學子們更多的恥笑,還有被搜刮一空的銅闆。
好在,藍嚴堂雖處處精打細算,依舊有為學子們提供夥食。
若非如此,甯澄根本無法設想,自己會落到什麼樣的田地。
算了,能過活就好。
于是,在每個深夜,甯澄都會睜着大大的眼睛,把自己縮在被窩裡。
——學習遇到瓶頸,是自己不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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