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聽到了背後一聲水響,他渾身血脈一滞,如從頭到腳一盆涼水潑下,幾近不能動彈。太過大意了。他聽見心底驚濤駭浪般的尖叫。他低下頭,水中映出了他身後兄長微笑的、豔麗的眉目,這一次,卻不是幻想之中的幻象。驚慌失措地從浴池逃回寝宮之後,他想也不想地踹鎖上門,狼狽地跳進了被窩,将自己深深擲埋進了柔軟的大床之中。身體上的煎熬與心理上的恐懼,令他不由自主地低低哀号一聲,用浴巾将整顆頭顱埋了起來。他在大床之上翻了兩個來回,焦躁至極,煩得直直一掌過去劈滅了蠟燭,床帏唰地垂落下來,頓時周圍陷入了一片十足安心的黑暗之中,瞧不見尴尬,也瞧不見令人難堪的心思。他靜了下來,任憑黑暗蠶食着軀體,耳畔鼓蕩的不是水聲,也不是風聲,而是自己心跳如潮的躍動。他呼吸着,平複着,靜靜地等待心境同心跳一起平穩下來,手指緊攥成拳,青筋蜿蜒如引人堕落的毒蛇。他不動,空間也不動,隻有時間順着自己的心意,一分一格地向前勻速前行。漸漸地,鼓脹的肌肉松弛了,緊繃的神經放緩了,洗浴後的疲憊與飲酒後的沉醉一波一波地湧動上來,從腳底開始,淹沒到了頭頂。他微微側了側身,擡起一隻手擋住眼睛,更深的黑暗壓了下來,執着地要将他帶進能夠逃避現實的夢鄉。在堕入黑甜的前一瞬,他輕輕地、不易察覺地嗚咽一聲,像是小動物從鼻息間,顫抖的求救的悲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夢境之中了。因為周圍白茫茫的,熱騰水汽飄散着,看不清所在,甚至連自己的軀體也不能瞧得分明。然而他卻知道這地方是安全的,有着令人熟悉的靡香與溫度,甚至帶着隐隐引動情欲的暧昧。他努力回憶着,頭顱生疼,卻也一點點從紛亂的思維之中抽出了一縷縷的清明。是了,這裡還是魔族皇室的浴池。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又會夢到這裡來,睡夢前的經曆令他身心疲憊,然而此時他也同樣有些緊張,這緊張同平時不同,不是因為鋒利的敵意,而是從内心深處而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比起因為敵人剽悍所引起的恐懼,反而這一種未知的、暧昧的,甚至可以稱之為春夢的疑似境地,更令他不可自抑地微微戰栗起來。他走了兩步,腳下軟綿綿的,似棉絮,又如溫泉,他是有些茫然的,不知該所去,這個夢境也與往日的不同,一切戲碼不由自己控制,唯一能做的隻有沉淪,待在原地等待未知的安排。這時,他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後。他渾身一僵,仿佛被蛇盯住的羔羊,絲毫動彈不得。一雙手溫柔地搭上了腰間,緩緩地順着他肌肉剽悍的線條撫弄上來。他雙手緊張地攥成拳,喉頭咯咯直響,卻發不出聲來。理所當然的一般,他用不着回頭,便知道這雙手的主人是誰,那是無比熟悉的觸碰,溫存而有力,不留餘地亦不容抗拒,他從小的支持與守護,一直的憧憬與目标。太過可笑了,太過荒唐了。他想狠狠打醒自己,卻又舍不得似的,指甲分明陷入了手掌之中,但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他想敦促自己醒過來,然而當那個聲音響起的時候,一切思維與抵抗意識都飄然遠去,隻剩下興奮的追逐與激烈的渴望。身後的聲音輕輕笑着,“小弟,”低沉的、富有磁性與誘惑力,“為兄吾、承情而來。”他倏然合眼,嗚咽一聲,仰起了脖頸,近乎顫抖地喘息一聲,“兄長……”下、那雙手從背後攬住自己,撫摸的弧度極具技巧性,順着敏感的喉結一路下滑,在胸膛之上流連着,他喘息一聲,仰起了脆弱的後頸,将緻命的要害毫無防備地交付到對方手中。“兄、兄長……”他呻吟着,細細碎碎地重複男人的名字。他仿佛還聽到了熟悉的低聲輕笑,馥郁奢醉的芬芳從身後的懷抱不斷傳來,薰染地空氣中彌散着層層撥撩情欲的靡香,耳垂被舔弄着,敏感的耳廓淪落在對方口唇之中,靈活的舌尖溫存而不容拒絕地在臉頰上遊弋,他緊緊閉着眼睛,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逃避放縱在這個荒誕不經的夢境之中。不錯,這怎麼可能是現實呢,太過荒謬。他近乎有些失控地想,之前在洗浴中自渎意淫着的美好軀體,驟然如天神般降臨在身邊時,自己整個人都驚慌失措得近乎麻痹,然而在那一瞬間驚吓中渾身竟竄起極其奇異的快感,幾乎觸電一般直擊心扉。“你在想吾……”宛如歎息的聲音在耳畔低低道,“否認嗎?”他身軀僵硬,頭腦發麻,隻覺得自己完全淪陷在對方的手掌之中,無法抗拒,甘之如饴。他沒有回答,口唇之中艱澀無比,内心驚濤駭浪一般,想嗎,不想嗎,他們是兄弟,有着最親近的血脈,有着最禁忌的關系,能想嗎,敢想嗎?那個聲音在身後輕聲笑了起來,“不急,”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自己頸側,他感覺到對方的鼻尖輕輕挨着自己敏感的肌膚磨蹭着,“吾有耐心,我們有時間。”牙齒噬咬的輕微痛感從大動脈上傳來,心髒有力的搏動,将血脈一沖一沖地頂上了頭,他近乎破敗地、繳槍一般地呻吟,那曠蕩而溫柔的力道蹂躏着胸前的乳珠,又迳自往下滑去,在他剽悍的肌肉上用指甲慢條斯理地劃弄,他不必睜開眼睛,也能想象自己古銅色軀體上留下的一道道細細劃痕,想必是性感的紅色,所有權一般的印記。這完全的、技巧純熟的調教令他臣服,兄長的手段他自然清楚,他毫無反抗意識地順從着,希翼對方賜予自己快感,又顫抖着隐隐歡喜着更多甜蜜的折磨。是那個人,他的君,他的王,他的親人,他的兄長,可以主宰一切,還有什麼不能獻上?他閉上眼,放縱自己轟然墜入那堕落如潮的快感之中。那雙手從胸膛上往下慢慢遊弋,他身體戰栗,胸腔空虛,下身昂揚似火,勃勃然躍動的攻擊性的火焰在身上燃燒,使得整個人都似乎堕入了白茫茫的混沌之中。饑渴的肌膚祈求對方的憐憫,顫抖的唇瓣渴望親密的勾勒,怒挺的熱物期待進入更深層的挈闊,他們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親近的血脈關系,卻還不足以填滿他渴求的饕餮,想要更多,想得到更多,想給予更多。他幾乎要為這個不由自主的身軀而感到羞愧起來,對憧憬的人起了沖動,對敬仰的人抱有欲望,這是合該堕入輪回的罪過,而他卻沉淪其中,不可自拔。幸好這是夢境,他在欲海沉浮中抓住最後一線清明,幸好我還知道這是夢境。那雙手撥撩着火焰,卻不緊不慢地進行着壞心眼的戲弄,仿佛要将這具青春的、富有生命力與攻擊力的軀體徹底降服,使兇獸變得溫馴,使狂躁的野性心甘情願拜倒在誘惑的魔性之下,但又仿佛是一種刻骨的憐惜與溫柔,希望對方體會到極緻的快樂,希望能一起到達靈肉交融的巅峰,欲望與憐愛相交相融,彼此相濡以沫,為求一份毫無保留的肝膽相照。他仿佛也感受到了這份難以纾解的心意,不知怎地,在絕然的快感之中,竟有了落淚的沖動。那雙手順着丹田的脈絡向下款款撫弄着,挑逗着大腿内側的肌膚,在鄰近的各處慢條斯理地勾引着天雷地火,卻似乎并不想負責熄滅,他呻吟一聲,幾乎投降般地道,“兄長,”他祈求,“再、再往下一點。”他耳畔的聲音愉快地輕笑起來,他不敢去看對方的臉,也能想象那豔麗的眉目不動聲色挑開淡薄笑意,矜傲又冰冷的魅力,那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柔和低沉,“好的、好的……”安撫般的、但似乎又帶着什麼未知的心機的口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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