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她生來就沒有意義。
自有記憶起,她便是遊走于人世邊緣的野獸,她動作靈敏,四肢強韌,耳聰目明,很小的時候便能輕易地捕獵到食物填飽肚子。她從附近的村落裡偷偷拿走别人不要的破衣服遮蔽身體,學着人族用火煮食物,甚至也學會了說話。她喜歡躲在暗處看他們生活,人族比山野裡的動物聰明多了,她還聽說,學堂裡的先生是最聰明的,于是每天早晨,她便會躲在學堂外的樹上,曬着暖暖的太陽,偷聽先生講課,到了散學後,她就興味盎然地看人族的小孩玩鬧。
她也想和他們一起玩,他們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那一天,她仔仔細細地洗過臉和手,把打滿了補丁的衣服收拾得整整齊齊,想要和孩子們一起玩。她以為自己也是一個人族小孩,但是她的出現,卻讓其他人受到了驚吓。他們對着她的臉指指點點,說她一定是長得太醜,才會被父母扔掉。她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有金色的花紋,這是她和别人不同之處。一個高高壯壯的小哥哥過來推她,要把她趕走,她有點難過,隻是輕輕撥開他的手,他不知怎的就飛了出去了。其他孩子都吓壞了,他們尖叫着引來了大人,一個背着劍的中年人十分兇狠地拿繩子捆住了她,說她是半妖,作惡多端,傷害人命,要把她送去明月山莊。
從那以後,她便成了明月山莊的一名妖奴,戴在她腳上的鎖靈環編号零零,她沒有名字,零零便成了她的名字。
聽說前一個零零也是個半妖,死的時候六十歲。半妖的身體強于凡人,往往也有兩三百的壽數,但淪為妖奴之後,受鎖靈環的影響,還有日夜不停的勞作,他們往往不到百歲便會身亡。
身邊的妖奴大多長了一張麻木的臉,他們仿佛沒有了意識,不願意多說一句話,隻是機械地履行總管的指令,以此來減少挨打,換取多一口糧食。
她當時年紀小,也許五六歲,也許七八歲,心裡總還向往着山野之間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偷偷溜走了幾回,但是因為鎖靈環的束縛,離開明月山莊超過三十裡,鎖靈環便會生出靈刺,狠狠地紮進胫骨之中,讓她鮮血淋漓,痛暈過去。
她被人抓了回來,被總管發配去做髒活累活,挑起重于自己幾倍的擔子,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步都是一個血腳印。
“半妖力氣就是大,當妖奴最合适了。”總管揮着鞭子跟人閑聊,“也得虧有我們明月山莊看着,不然這些半妖在外面遊蕩,可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害。”
她撇了撇嘴,心想我又沒有害人。
最多隻是拿了一點他們不要的破衣服。
總管說,半妖有人身,長出獸形有礙觀瞻,于是有些半妖被割了獸耳,被砍了尾巴。割掉獸耳的,便相當于聾了,砍了尾巴的,走路便也不穩。有次她奉命喂馬,被大小姐看到了她的臉,大小姐吓了一跳,嫌惡地一鞭子抽在她臉上,讓她滾遠。總管賠笑道歉,打了她一頓,勒令她戴上鐵面具,不許吓到人,若是讓他看到面具掉下來,便把面具焊在她臉上。
她吓壞了,從此不敢在人前摘下面具。
她慢慢地學會了控制自己的妖力,不讓鎖靈環再刺進骨裡,右腳疼得久了,好像也就麻木了,随着年紀一年年增大,她也逐漸習慣了那樣的生活。
她想,自己大概會和上一個零零一樣,在明月山莊渾渾噩噩地過上幾十年,再也不想說上一句話,最後無聲無息地死去。
直到六年後,她遇到了一個人。
她在風雪漫天時與他相遇,他問她冷不冷。
十幾年來,第一次聽到了這樣的問話。
她說,我是半妖,半妖是不會冷的。
他解開身上的裘衣披在她身上,用溫暖的掌心包裹住她凍得通紅的雙手,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幽深的眼中蓄滿了她看不懂的沉重。
回暖之時的刺痛與麻癢讓她明白,半妖也是會冷的,隻是沒人在乎過,沒人關心過。
他輕輕摘下她的面具,沒有嫌棄她生得醜陋,覆着薄繭的指腹溫柔地撫觸她面上的妖紋,微笑着說,很美。
她頓時紅了臉。
他聽到她腹中饑腸辘辘的聲音,她難堪地低下頭,他卻抱着她,禦劍而起,讓他伏在她懷裡躲避霜雪,帶着她到了附近的城鎮,為她包下了整座酒樓,讓她吃了有生以來最為滿足的一頓飯。
她咬着筷子,得寸進尺地試探道:“聽說酒是人間美味……”
他輕輕搖頭,少年的聲線有絲動人的沙啞,十分果斷地拒絕了她無理的要求:“你還小,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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