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失去了未婚夫,每當夜深人靜時的苦苦煎熬,日子像往常一樣重複。可一通電話徹底讓吳薇陷入絕望,她的親弟弟吳可突然被送去搶救,原因是自殺。
她買了最近的一趟火車馬不停蹄地趕回去。當她趕到時,弟弟已脫離危險,還在昏睡。繼母抱着吳薇哭天抹淚:
“你可算回來了,這叫什麼事啊,我的心都碎了,你說吳可這是幹什麼呀,嗚嗚嗚...”
吳薇不動聲色的推開繼母,爸爸則是一見面就開始抱怨兒子給自己找事兒。
“你來了,看看吧,這就是你的好弟弟幹出來的事兒,那麼困難的情況下我堅持把你們一個不落的供出來,吃穿不缺你們,教育不缺你們,他這是幹什麼呢?啊?身邊親戚朋友鄰裡鄰居的都怎麼想我們?啊?”
爸爸越說越激動。
“爸,沒事兒,别生氣,我會好好給他說的,你們快去休息吧。”這時繼母咳咳的清清嗓子。
“媽,您也累了,快去休息吧,有我在。”
吳薇一句話也不想和他們多說,隻想自己來好好陪陪弟弟。她定定地坐在床邊,看着弟弟清瘦的臉,心中一陣酸楚,不争氣的眼淚順着臉頰不停的滑落。比起自己,這個親弟弟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吧。
出生四天媽媽就去世,連口母乳都沒有吃上,因為弟弟太小了,爸爸還要上班,沒有人照顧便隻能放在外婆家由小姨照顧。可當時的小姨也是個18歲的小姑娘,家道中落糊口都難,但是可憐姐姐的孩子,堅持把弟弟帶在身邊,由于弟弟太瘦小了,小姨是沒日沒夜的照顧,做着家務也把弟弟抱在手上,硬是帶到了弟弟一歲半。
二姨當時嫁的人家與外婆家門當戶對,外婆家衰落時他家條件依舊很富裕,二姨夫的親弟弟垂涎小姨的美色已不是一年兩年,當時的小姨怎麼能看上那個猥瑣的矮冬瓜,可那時矮冬瓜終究是等來了機會。為了扶持家庭,小姨隻能嫁給他。
小姨176的高個子,大長腿,臉蛋卻隻有巴掌大小,哪怕在那鄉下皮膚都白到發光。兩人站在一起光論外貌而言,活脫脫就是潘金蓮與武大郎。
可是小姨夫不願意繼續養着弟弟,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弟弟又輾轉來到了自己奶奶家。
從吳薇記事起,弟弟永遠被綁在櫃腳處,一根紅色油光發亮的繩子,一頭拴着弟弟的腰,一頭綁在櫃腳限制他行動,因為沒有人能照顧他。奶奶有忙不完的活,叔叔和小嬸對他的到來本來就不滿,更是不會看他一眼,隻有奶奶抽空給他換個尿布,喂點牛奶。
長期的無人陪伴關愛,加不定時的喂養,導緻小時候的弟弟頭大大的,身子小小的,營養不良且目光呆滞。
到了父親二婚,弟弟在3歲時回家了。
可卑微的他,小小年齡就會因為飯粒掉落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挨耳光,有一次因為爸爸帶着他買回來的小布鞋兩隻差了一個号,弟弟被繼母用鞋底抽打臉頰,瞬間小臉蛋就紅腫起來,怯生生也不敢躲避的樣子,吳薇至今都忘不了。
水生火熱的日子讓他更願意呆在奶奶家,那裡最起碼還有疼愛他的奶奶。可是在奶奶家情況也并沒有好太多,叔叔不願多他一個吃閑飯的,五歲起便帶着弟弟打掃圈舍,提水打草,冬季的時候小臉蛋凍得紅撲撲的,稚嫩的小手上滿是裂痕,沉重的生活早早便壓彎了他小小的身子。
别的小朋友放學了需要吃飯、寫作業、出去玩,可等待弟弟的,卻是沒完沒了的農活。從來沒有寫作業的時間和督促寫作業的人,而吳薇是有做不完的家務和洗不完的新弟弟的衣服。
當時的吳薇也很小,自身難保的她并不懂怎麼去心疼自己的親弟弟。12歲時唯一一次鼓起勇氣告訴小叔要帶弟弟回家寫作業,被叔叔舉起滾燙的火鉗恐吓,7歲的弟弟趕緊站在前面想要保護姐姐,這時火鉗不小心碰到了弟弟的臉,弟弟痛的大哭。哪怕小叔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了火鉗,可弟弟稚嫩的臉上留下了兩個玉米粒大小的黑疤,而這種事也隻會在父親不痛不癢的的幾句埋怨中不了了之。
後來弟弟成了最可憐的那個人。雖然餓一頓飽一頓,總歸是出落的幹淨大方。吳薇長的像父親和奶奶,相貌雖普通但也不失精緻;而弟弟則完美繼承了母親的美貌,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歐式眼睛有一種混血的美感,隻是那兩個疤在他白到發光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在奶奶和部分親戚的施壓下,父親和後媽堅持供他讀完了高中,在高考後意料之中的落榜了,那本來是他最好的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可怎麼能怪他呢,他從小到大連寫作業的時間都沒有,被請假回去幹活是家常便飯......
之後的生活便和同齡人、朋友拉開了距離。他是個非常善良的孩子,可極度的缺愛、沒有任何安全感、歸屬感及骨子裡的自卑讓他嚴重抑郁,永遠是一副悲傷的模樣。
吳薇自顧不暇,到現在還沒有能幫上他,他就....想着想着,吳薇哭的更兇了,緊緊抓着弟弟的手,豆大的眼淚溫熱的落在弟弟冰冷的手上,夾帶着哭聲驚醒了弟弟。他抓着姐姐的手,第一句便是“對不起”。
吳薇已泣不成聲。
“什麼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應該從小就好好照顧你的,是姐姐懂事太晚了。”
“姐,别那麼說,我知道你自己更不容易,最起碼我是男孩,在重男輕女的我們家,我比你好太多了。”吳可虛弱的安慰着姐姐。
“我也常常埋怨自己不能保護你,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隻是我又給你們添麻煩了,又讓你擔心了...”
“不要再說了,什麼都别想,先好好休息,咱們把身體恢複好,到時候去找我,姐姐一定好好陪你。”吳薇哽咽着說道。
此刻的吳薇痛心疾首,如果自己能早點懂事,在小時候就開始關心他愛護他就好了;如果自己能厲害一點争取讓他按時寫作業能輔導他功課就好了;如果自己有錢就好了,就可以帶他離開家,讓他重新适應社會,讓他學他最喜歡的繪畫...可是一切都隻是如果,吳薇抱着瘦弱的弟弟哭到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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