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澤側耳聽了聽。
“一……十……”
“一、十、百、……”
“一、十、百、千……”
“一、十、百、千……一、十、百、千……一、十、百、千……”
戴着面具的黑袍人走過畫攤,書生停下了喃喃自語,恭恭敬敬地将畫攤往後挪了挪。
怕是發自真心,卻又不僅僅是怕。
甚至連那顫抖的手都分不清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激動。
再看那擇菜的農婦、修補籬笆的小夥們、曬太陽的老人、鬥蛐蛐的小童,都停下了片刻之前機械重複的動作,整個村道如同靜止。
狹長石屋間隻聽得被悶在袍子裡沉重緩慢地沙沙腳步聲。
他挪動得極為緩慢,使片刻的靜止被無限延伸得仿佛沒有盡頭。整個靜止的村莊目視黑袍人走來,目送黑袍人走遠,直到他拐進村裡另一條小巷、消失于視野之中,暫停許久的畫面才重新播放了起來。
農婦在門口擇着菜,麻布衣袖撸起,露出白花花的手腕;兩頰畫着花紋的小夥蹲在地上搗着漿,搗完把有些歪斜的籬笆牆扶正,把漿糊在有些開裂的地方;耄耋老人坐在藤椅上曬太陽,身子搖搖晃晃的,眼睛眯成一隻老貓,皺巴巴的紋路裡嵌着一條渾濁的縫,似是清醒似是混沌;額點朱砂的小童們汲着破洞鞋,圍作一團鬥着蛐蛐,發出時大時小的驚呼聲。
眼前仍是一幅再正常不過的農家生活景象,甚至正常到有些詭異的地步。
青澤覺得後背發涼。
他确信殷洛必然也覺得此人有異,也不多做解釋,徑直向黑袍人追去。
黑袍人拐進去的小巷與主街也就幾十米的距離,青澤疾步走到路口,向裡一望——正對上幾雙老鼠似的從暗處窺伺的眼睛。
小巷也像老鼠栖居的陰溝,大概是主街和居民生活的廢水都排到了這裡,倒幹不濕的土地被層層疊疊的腳印踩得高低不平,低處已然聚起了濁黑的水窪,帶着垃圾久置的臭味。整條小巷且細且長,頂部大半被兩盤伸出來的多餘的房檐遮擋又背對陽光,廢水滋養起了不少蚊蠅,嗡嗡嗡密密麻麻飛舞着。
小巷裡站着三四個高低不一的黑袍面具人,在狹窄的縫隙間攏作一團,聽到青澤的腳步聲紛紛轉過頭來,睜着一雙雙帶綠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與主幹道不同,小巷裡是極安靜的,裡面發出的同夜裡一樣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竟顯得比外面□□下一片祥和的景象更真實些。
青澤挑了挑眉,無視黑袍人詭異的目光,悠悠然向小巷裡走了一步。
黑袍人齊齊無聲地後退了一步。
青澤輕笑一聲,又擡起腳,聽見身後一聲宋清澤。
他收起笑容,反應過來這是自己在人間的化名,知道殷洛應當有了别的發現,便停下腳步,瞥了仍攏作一團的黑袍人一眼,轉過頭去。
殷洛在距自己兩三米遠的地方,看着街市的方向。
青澤走到殷洛身旁,問:“你剛才在叫我麼?”
殷洛點了點頭。
“看。”他伸手指了指剛才看的藥攤。
青澤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一個小小的藥攤。
隴下村三步一藥攤十步一藥樓,那藥攤與别的藥攤也沒什麼區别,雖然陸陸續續有三三兩兩的村民在攤前排隊,生意也算不得很好。好巧不巧,排隊的村民之一便是昨夜的少年。
說話間,隊伍已然排到了少年。他的衣服打着補丁,在懷裡摸了好一會兒,摸出青澤剛才給的碎銀,全部放在了藥攤上。攤販掂了掂,把碎銀收了起來,拿了幾個油紙袋,打開抽屜,将抽屜裡的東西一袋一袋裝好,足足裝了兩大捆,用紅繩系在一起,遞給他。
少年如同捧着珍寶似的抱着滿懷的藥走了。眼見少年離開,青澤走到他剛才買藥的藥攤前。他剛才走馬觀花,倒不曾注意過藥攤上擺放了些什麼藥材,定睛一看才發現品相成色已然不能用稍次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垃圾。種類繁多的藥材擺放得稀稀拉拉亂七八糟,全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殷洛先問了幾種玄雍經常采購的藥材,一一拿來看了看,聞了聞,搖了搖頭,遞回給攤主。
這些藥材的成長環境太惡劣,藥效已然損耗得七七八八了。
他在心中默默然記下,這才進入正題,道:“剛才那個少年買的是什麼藥?”
此時他們身後已經又排了兩個買藥的村民,攤主有些急了,沒耐心應付殷洛,把病殃殃的藥草扔回去,道:“客官,我很忙好嗎?後面還排着隊呢,要買就買,不買就讓讓後面的人。”
殷洛皺起了眉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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