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澤追着一入魔的小鬼來到玄雍,也不禁感歎這着實是個亂世中的盛世王朝。
玄雍都城内排布完美對稱,外圍長達百餘裡,白牆朱門,城高百尺,十數丈寬的護城河如沉睡巨龍般盤卧于城牆外圍。
宮圍玄旗飛舞,朱丹楹,金飛閣,磅礴威儀,唐哉皇哉。
市集繁盛,五步現柳陌花衢雕車寶馬,十步聞四海奇事鼓瑟吹笙,往來皆羅绮,舉目盡珠簾。
河道上糧船川流不息,碼頭上車水馬龍,纖夫們的吆喝回蕩在河兩岸;拱橋上行着挑着擔子的貨郎,橋下擺着幾個豆腐攤;河畔種着楊柳,柳下長着野花,花旁站着三兩踏青歸來的豆蔻少女。
酒樓大多比較新,樓層很高,三樓以上都四面敞開,食客若倚在橫椅上看向窗外,便可将其下景象一覽無餘——前方是城樓,樓外是河道,旁邊是食肆,前街是腳店,後街是瓦肆,對面是肉鋪,山上是廟宇,城口是公廨,城内是宮殿。
街道上可見人力拉車、花雕轎子、怒馬鮮衣、僧侶行者、客商工匠,衆生百相,南腔北調,盡收眼底。
或清風涼如夜,或花市燈如晝。
八荒争湊,萬國鹹通。俨然一個建立在鐵騎征伐的累累屍骨之上的太平盛世。
這廣袤國境、萬戶人家,便隻能聽到一片對新帝的讴歌贊頌之聲。
至于到底是新帝當真民心所向,還是其鐵血手段太過使人懼怖、以至于連一點異議都不敢發出,于手握滔天權勢的君主本身而言,似乎也并沒有什麼區别。
青澤斬殺了匿于其間的入魔小鬼,原本并未打算久留,卻見到一家面攤,攤主生得一雙小小的眼睛,笑起來露出一臉褶子和兩顆頗有些滑稽的兔子牙,對着車來車往絡繹不絕的街道吆喝着:“吃面條嘞!來嘗嘗我老陳家的面條嘞!”
青澤心念一動,行至攤前坐了,點了碗面和一些旁的吃食。那面熱氣騰騰,也是用了勾花瓷碗裝着,上面淋着油滾滾的臊子。青澤嘗了一口,面是細面,鹽也加得剛好。
雖然必定不是當初在海濱村落的同一個陳氏,但天底下的小面味道也相差無幾,一口下去,也是滿嘴熱熱鬧鬧紅紅火火的煙火氣。
城裡比當初的海濱村落熱鬧多了,這家陳氏小面生意卻并似那家陳氏生意那般好,零零散散坐着三兩個穿着布衣的人。正對面開着一家大而闊綽的酒樓,挂着大大的燈籠,門檻都快被穿着各式顔色綢緞衣服的食客給踏破了。
是了,玄雍國繁榮鼎盛,好一點的酒樓裡有來自各國的珍馐,也隻有囊中羞澀的力士會一邊借着一旁酒樓的菜香,一邊吃着街邊的小面。
這家陳氏面攤是個夫婦合開的,兩人的布衣上都打着補丁。婦人頭上插着一根素色的錾子,依稀可辨年輕時應當是個姿容清秀的美人。
青澤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那夫婦倆見人走得差不多了,坐到靠裡面的桌旁,細細嘀咕了起來。他們先是數了一會兒銅闆,之後便開始唉聲歎氣。談到後來,婦人開始低聲喝罵男人不争氣,男人梗着脖子左右辯解了一會兒,聲音弱了下去。婦人出來時擦了擦眼角,看青澤已經吃完了,問他還要不要加點面。
青澤搖頭。
他自從多了段記憶就喜歡上了吃面,閑來無事又去了幾次那個面攤。
之後便偶有一次,聽到一位吃面的力士同夥伴交流,說了些大逆不道的話,終于被夥伴捂住了嘴——大概是新帝出生時天有不祥之兆,隻是因為他如今大權在握又性情暴戾,被民間刻意吹捧修飾,美化成了祥瑞之兆。
青澤放下筷子,這他倒是從未聽聞。
他掐指算了一下,發現妖族受到詛咒正是自那日起。
可惜新帝威懾太甚,除了這偶然間聽到力士所言的三言兩語,不管找誰試探口風,都沒能聽到更加深入的消息。倒是在街頭巷尾遊走多了,發現自己在人族中行走,屬實少了個名姓。他正這般想着,便見一個拿着羅盤,舉着上書“包治百病宋半仙”長旗的人從身前行過。
此時正值月黑風高,青澤入了草叢,又出了草叢,草叢裡便隻剩下一個吃飯家夥什兒全被搶走的人了。
青澤拿着那面頗為拉風的長幡,化名宋清澤,以遊方術士的身份漸漸探聽到了更多在一片讴歌贊頌之間夾雜的閑言碎語。
譬如新帝為子不孝,殺掉了自己的親父親母。
譬如新帝膝下一子一女皆不足一歲便早夭,應該是因為他手上血債太多而受了天譴。
譬如新帝近兩年為了長生不老招攬邪士煉制禁藥雲雲。
權勢、永生。堂堂一國之主,畢生追求也無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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