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沒有皇帝題字的慣例,但謝晏想到那場令人聞風喪膽的疫病,對許多家庭是滅頂之災,因此格外寫了幾句話。
當然朝廷上上下下幾百大小官員,總不可能一個個寫過去,謝晏挑了過去一年對朝廷有貢獻的、以及未來準備提拔的官員着重囑咐了兩句。
過年大臣之間總少不得互相拜訪,到時一對,誰幹不好自己心裡有數,若是不加反省,撤職就在明年。
謝晏下筆唰唰唰,薊雲橋搬着玉玺跟在後面蓋章,像隻勤勞的蜜蜂圍着謝晏打轉。通過謝晏題字時的表情和内容,她大緻知道了每個大臣的品行,和在他心裡的地位。
這還挺有趣。
謝晏寫到一個人時突然停住,思考了幾秒,似乎不知道改怎麼評價才合适。
薊雲橋轉過來看:“孫寄,此人如何?”
“腹中有才,女眷無德。”謝晏簡單解釋。
孫寄在斷案方面頗有天分,他年少喪父,由母親一人撫養長大,甚是孝順。隻可惜老人家善惡難辨,找了個貪婪兒媳,兩人經常趁着孫寄不在家中,收受原告被告賄賂,明着暗着影響孫寄判斷。而孫寄又是個聽話的,每次知道後大發雷霆,卻被他老娘說兩句就輕輕放下,以後會被影響到什麼程度不好說。
“他目前還未出現重大偏頗,朕就算是皇帝,也不好管家務事啊。”
“打鐵還需自身硬,家族從内裡潰敗起來,速度更快。”薊雲橋道。
“此言有理。還是顧蘇好,比朕還明理,江山有你不愁。”謝晏趁機道。
“正經點。”薊雲橋踢了他一腳。
謝晏在紙上寫了句隐晦提醒的話,能不能領悟就看他自己。反正下一次科舉就在明年,大宣多是好兒郎。
還剩幾張紅紙,謝晏想了想,寫了一行小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朕與顧蘇,永結同心。”
薊雲橋沒看清内容直接把玉玺蓋下去了。
謝晏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擁住薊雲橋來看,“自己蓋的章,顧蘇你得認一輩子。”
“奸詐!”薊雲橋笑着罵他。
“紅紙黑字,明明白白,朕豈是黑心商人。”
“當然認,怎麼不認,我好吃懶做,想來是你比較吃虧。”薊雲橋拿起那張紙折好,放進兜裡藏好,“我收走了,你以後可不許耍賴,敢納妃我就把它塞你嘴裡。”
“自然是不敢。”
下午,去荊州調查刺殺事件的宋長戈風塵仆仆,終于趕在過年前回來,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經過勘察,發現了薊家破落地不成樣的老宅下面居然還有一間廣闊的地下室。裡面明顯是個最近還在用的訓練場地,他順着生活痕迹找到了幫薊開川訓練死士的教頭,是個朝廷追捕多年的江洋大盜,鬼狐,原來一直躲在地下,難怪十幾年杳無音訊。
江洋大盜年紀大了,沒跑掉,被宋長戈擒獲,現在正在天牢裡。不過,這麼多年,除了第一次交接,薊開川一直和他斷開聯系,他嘴裡什麼也問不出來。不過有一點就是,薊開川應該隻養了一支隊伍。
“壞消息是……”宋長戈從懷裡掏出一張陳年泛黃的羊皮卷,還被燒毀了一角,上面零零亂亂記載着一些什麼。
“據鬼狐回憶,這是十年前薊開川找巫醫研制的毒方,這是部分初始配方。當前他無意間聽見談話,以為這是薊開川拿來牽制他們這些人,便趁他不注意從火盆裡面偷走了。”
“後來證明并不是用來對付他們的。薊開川到底拿他來做什麼,沒有人知道。但可以肯定,這卷薊開川廢了大力氣的羊皮,沒有在任何人的口供裡出現過。”
因此,這既可能是薊開川過時的陰謀,也可能是埋在某個角落的□□。
“朕知道了。把羊皮卷給太醫看看有什麼蹊跷就回吧,老太太再看不見你,恐怕要進宮向朕要人。好好陪陪家人守歲,最近幾天就不用當差了。”
“謝陛下。”
謝晏把薊開川伏誅的過程回想一遍,唯一奇怪之處就是臨死前拼命保下薊雲橋,如果說他還有後手陰人的話,那麼……
但是薊雲橋在一場高燒之中換了靈魂,薊開川肯定想不到,那他的陰招是否還有可使之處?
謝晏想起清和宮還有一個姓薊的宮女,神色一厲,“給朕盯着那個宮女,有哪裡不對就把她綁了問話。”
“是!”話随一陣風過,歸于無痕。
謝晏看了眼天色,薊雲橋此時應當在禦花園等他了。
與此同時,離京城八百裡外的一座山上,張燈結彩,笑語盈天。此山無名,常年被雲霧缭繞,山上及其容易迷路,從來沒有村民能登上半山腰以上,有些人迷路之後,走不下山,幹脆找棵樹睡下,第二天一早居然好好地出現在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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