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話,楚歸沒法說清楚,隻好随口糊弄:“為什麼,你自己什麼名聲不清楚麼?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去見的?”
蕭祈回過味兒來,突然就蔫了,可不是麼,老大的花名呢,舉國皆知,連洗刷都洗不幹淨的,當時怎麼就腦殘定了這麼個自污策略呢?不經意瞟到了殿門口的無名,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鑒于某人不好攔也沒法跟,楚歸痛快出了府,一小會兒的功夫就到了如意樓。
大半個月沒回來,西院小屋依然纖塵不染,想來二姐照舊日日打掃着,隻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有了種時空幻變的陌生感,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潛藏的預感,這間隐居了十年的小屋,以後怕是沒什麼機會再見了。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楚婉急急進了屋,一臉的憂色,沒等楚歸道明來意先自開了口:“興隆米鋪出了什麼事?怎麼大清早四處都在傳說,昨兒半夜裡官兵把人統統抓走了?”
“二姐你莫急,柳營的堂口确實沒了,但無論怎樣柳傅是出不了事的,我上午才見過他,安全的很。隻是……”
楚婉先是松了口氣,又因弟弟那句隻是皺起了眉頭:“隻是怎樣?”
楚歸說:“隻是他打算就此退隐,幾日出京後再不回來了。”
楚婉愣住了,回過神來靜靜的坐下,狀若無意的開始斟茶,隻是微微抖動的手指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
“二姐,你可想随他而去?”
茶是涼的,楚婉卻一口飲盡,反正再涼也涼不過她此時的心情,有些委屈的說道:“我想又有何用,他若不願,誰能找得到他?”
楚歸想想柳傅與他講過的話,斟酌了片刻,開口說道:“他出京前會再來王府見我一次,你若是有意,那這就是最後的機會。可有件事情我想你應該要知道,為何他心中明明有你,卻一直蹉跎時日,不願邁出最後一步。”
楚婉杏眼圓睜,“……你知道?”
楚歸仔細琢磨了下表達方式,“嗯,這個嘛,他應該是因為身體缺陷導緻的自卑,我逼的急了,他才與我說個大概,二姐,你……若是介意,便當我今日未曾來過吧。”
楚婉反應了半天,從弟弟那一言難盡的表情上終于想明白了是什麼缺陷,卻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身,一臉的怒氣開始升騰,“就這?就因為這個躲了我那麼些年?”
就這件事而言,楚歸其實很能體諒柳傅的心情,但在姐姐面前又不能胳膊肘往外拐,隻能低了頭也假裝斟茶,又慢慢的啜着,似乎杯裡的是什麼絕世佳茗一般。
楚婉在屋裡來回的兜着圈,他便眼觀鼻鼻觀口,餘光替她計着數,想看看這人多久能拿定主意。
他二姐這果敢的性子,當年與那小白臉私奔的時候,可雷厲風行的很呢。
果然,剛數到六,楚婉的腳步停下了。
轉頭看向弟弟時,整張臉都開始泛着光,似乎猛然間年輕了幾歲,又帶着些塵埃落定的淡然之美。
“十一,你能帶我進王府麼?”楚婉問道。
楚歸估計了下如今和蕭祈的關系,打了包票:“能,你想進府等他?”
楚婉笑了起來,“你且等我半日,我收拾妥當了同你一起進府。”
……
入夜後,楚歸瞠目結舌的盯着眼前架勢,齊齊整整的柴火堆滿了外牆,空地上,十來個蓄滿水的巨大水缸正嚴陣以待。
他實在不能理解自家堂姐的行為模式,試圖反對的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收拾妥當?燒樓?不能賣給别家就好?”
楚婉指揮着衆人做準備,得空回他一句:“這麼大間青樓,一時半會哪裡能賣的出去?賣得賤了我也不高興,不如一把火燒了徹底斷了後路,也好讓他知道我的決心。”
這決心表的有些慘烈啊,楚歸換個切入角度,再次發問:“那樓裡的姑娘們呢?”
楚婉扔掉手裡的風燈,看着圍牆邊的木材漸漸生出白煙,開始跳躍出火苗,轉臉調侃:“怎麼?你還操心起姑娘們了?我家十一什麼時候這麼憐香惜玉了?”
“倒也不是操心,有幾個姐姐人不錯,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你為何不幹脆把樓給了她們,免得日後衣食無着。”
火勢漸漸大了起來,火光不僅照耀在楚婉臉上,更像是從她眼中盛放出的煙火一般,璀璨而又明亮。
“你當這是什麼好地方?要不是身不由己,哪個女人願意邁進一步?我想要燒掉它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這麼多年攢下的銀錢給她們散了一半去,雖然沒法大富大貴,但是安穩度日絕對夠用的,你無需操心她們的前程。”
解釋完,楚婉吆喝一聲:“都給我盯好了,務必燒個幹淨,但也絕不可蔓延到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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