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雙眉微皺,說出自己的想法,“我猜想是昨日家主心魔再次發作,影響到家主續命之物的運作了。”“可否告知是何續命之物,我與原無鄉雖然不通歧黃之術,但也許會聽說過。”倦收天詢問。傅斯年搖頭應答,“家主向來避諱此事,我長這麼大也沒有聽他提到過。”事情進入了一個尴尬的境地,裴钰勸慰道:“眼下我們四人也是抓瞎,還是等郎中來看過才知道家主情況如何了。但朝鳳祭祀還有幾日就要開始,我聽說嵇、荀兩家都已經快到邕中了,這時候傳出家主昏迷的消息,恐怕不好。”傅斯年點頭:“我已經派人封鎖消息,說家主閉關一直未出,能瞞一時是一時。”倦收天與原無鄉看着這奇怪的一家,滿腹疑團,卻默契地沒有出聲再問。“如果有需要我二人出力的地方,還請說。”倦收天沉聲道,原無鄉點頭附和。見他二人如此說辭,傅斯年遲疑了一下,“每年朝鳳祭祀,我都要前往臯塗山中尋找一種白色的石頭,叫做譽,譽之中會藏有一顆琥珀色玉石,它是開啟祭壇的關鍵。現下家中無主,需要我在此坐鎮,還請二位能為我傅家尋來此物。”原無鄉聽他的描述,想起了那一夜碰到的黑衣人。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倦收天,發現他也在看他,心下有數,開口道,“這事不難,我等定會尋來此物。”“這份恩情傅家記在心中,還待來日報答。”傅斯年雙手抱拳,裴钰也微一行禮。“隻可惜我們在家主醒來前都無緣得知時城先生容貌了。”原無鄉遺憾道,“家中可還有知曉此事見過時城先生的人?”傅斯年一問三不知,也有些尴尬地搖頭:“我家中都是些普通人,能活到古稀之年的老人本就不多,因此還真的沒有。”如此回答,雙秀也不好再多問些什麼,又因為尋找玉石之事較為急迫,他們也不再耽擱,當即告辭欲前往臯塗山,傅斯年攔住雙秀,“臯塗山内内有陣法,還請二位帶上雁岚解陣,以免迷失其中。”雙秀應允。x小劇場:倦收天與原無鄉從小就特别能吃苦,天賦又好,所以在道真本宗裡都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讓無數師兄師弟自歎不如。年少修業考核前夕兩個人會一起在被窩裡背書,又因為天黑掌教不給點燈看書,看不見書的他們就想出了一個辦法:約定一本書分兩半,一人背一半,晚上睡前就互相背給對方聽,溫故同時可以知新。這個辦法起初還是很好用的,但是随着課業的加重,他二人平日要早起苦修劍法,又要抽空背書,每到夜晚時就會困倦不已,好幾次原無鄉都背着背着就睡着了,倦收天又不忍推醒他,便任他睡過去,自己拿着書去月光下看。小原無鄉睡醒後知道自己昨晚的事情沒有做完,倦收天又沒叫醒他,對自己的失約行為生悶氣,于是當天晚上背了兩本書給倦收天聽。“好友,我背完了,該你了。”原無鄉見黑暗中無人回應,突然意識到原來倦收天也困到睡着了,想到此前好友的行為,也沒有叫醒他。又因為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開開心心地蓋好被子睡覺了。月上中天,他二人的睡容被月華照亮,今夜也是一個安眠之夜。風自南一切行裝打點好後,雙秀正欲再入臯塗。三人一行往後山去,途經一座外殿,卻見裡面的仆人穿着打扮不同于鸾鳳宮,且神色間皆是慌亂與打量,好像在尋找什麼人一般。雙秀是外人,不好插手也不好出聲,就同時扭頭看向雁岚,面帶疑色。雁岚自從接了傅斯年的吩咐,回去收拾後一改往日裝扮,一身黑色短打盡顯巾帼英姿。見狀,她神色凜然,攔住一個仆人便問:“你們是風家的仆人,何事如此驚慌?”那仆人顯然認得雁岚管事,但是唯唯諾諾說不出個所以然。雁岚有些惱怒,手下用力更甚,“問話不答,這般沒大沒小,我替你家主人教訓一下才是。”雙秀從未見過雁岚如此。在她身後,原無鄉給倦收天一個眼神示意,倦收天略略點頭,風家是此前初到鸾鳳時就聽傅栖梧提到的,估計就是這幾天住進了宮内,隻是他們與風家素無交集,鸾鳳宮又這麼大,沒有碰面也是正常。那仆人面露苦色,呼痛出聲,隻好道:“雁岚管事,我們家主人不見了,正找呢。”“有這等事,最後見到你家主人是什麼時候?”“就昨晚上,我家主人說要出去喝酒,人就沒回來了。”雁岚略一思索,松手放開那個仆人,從懷中拿出一個白骨笛,一聲獨特的哨響發出,不多時就見遠方有一隻灰白鳥兒撲騰着翅膀落到她肩膀上,她從不知名的鳥腳踝上的竹筒裡取下一張白紙,食指不知用了什麼秘法,就在紙上留下一行字,将紙塞回竹筒。那鳥蹭了蹭她,撲着翅膀又飛走了。她收好骨笛,轉頭道:“此事我已經通知少主,你等現在前往少主所在之處,我與兩位貴客還有要事在身。”那仆人應了,轉身回去通知别的人。此後再無他事,三人很快到了臯塗山外。雁岚理了理額頭淩亂的頭發,看向雙秀:“還請兩位貴客随我步法入陣。”甫一踏入陣法,就見周圍景色變幻不定。雁岚身法左右遊移,踩着極為獨特的步法向前,雙秀雖然初入陣法,但反應迅速,步履間泰然自若。同時兩人又在她身後暗自觀察,逐漸在腦海中有了此步法的大緻輪廓——鳳凰圖騰。此步法與上回傅斯年所施展的又略有不同,想必是進出不同。陣法内時間飛速流逝,不過數息時間,肉眼可見範圍内已是一個春冬輪回,不知是障眼法還是時間在此處被扭曲,雙秀不敢大意,緊跟在雁岚身後。待三人出得陣法,雙秀面色如常,氣息不亂,但雁岚額間汗如雨下,臉色蒼白。天已然黑了,秋夜冷肅,莫名寒意爬上三人背脊。原無鄉憐香惜玉,便提出讓雁岚休息一番再走,倦收天指尖微動,凜然劍氣劈砍樹木,手一揮,火焰便躍動其中,帶來絲絲暖意。雁岚也不推辭了,坐在一旁拿出布巾擦汗,“謝謝二位,我現在越發覺得兩位人好啦!”“不用客氣。”倦收天出聲,走過去挨着原無鄉坐下。原無鄉也想說點什麼,卻突然注意到她擦汗的手指内側隐約有花紋浮現,借着寬大衣袍偷偷拉了下倦收天的手指,不動聲色問道:“雁岚姑娘,你手上好像有什麼東西?”雁岚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恍然大悟,将手伸過去道:“您是說這個嗎?”見原無鄉點頭,她收好布巾,“裴公子擅長丹青,我們家少主也愛屋及烏學了個囫囵,隻是他學得不是尋常畫作,是刺青。”火光下,雙秀看到那手指間隐約浮現的竹葉刺青,“難道說這是你家少主給你刺的?”倦收天奇道。“嗯,不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大概是少主十來歲的時候的事情吧,那時候少主還小,就讓我們給他做試驗品。”雁岚摸了摸那道刺青,“說起來,這個刺青也是十分獨特,隻有在自己出汗的時候才會顯現,我們那裡有很多下人都和我一樣有這個東西。”原來之前都沒有看到是因為這個刺青會随體溫變化而出現,雙秀暗自記下,都不約而同地想到那一夜碰到的玃如。所以,那個玃如可能也曾經是鸾鳳宮的下人嗎?諸多線索交錯繁雜,思索間,夜風突起,無端刮來一陣濃重的血腥味充斥鼻間。三人驚詫起身,倦收天揮袖将火撲滅,順着方向尋去。小樹林内,一具男屍死狀可怖。雙秀腳程較快,二人一看眼前景象,也不由得驚訝一番,随後到的雁岚再如何淡定,也失聲尖叫,在下一秒捂住自己的嘴,隻是剛有所好轉的臉色霎時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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