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魚貫而入,逐漸填滿了所有的位置,外面的光線暗下來,長廳裡點燃的吊燈卻越發光芒亮眼。
喬遠遠地招呼他們,于是四人又坐到了一塊兒。學生全部坐滿之後,費蘭克茲的導師們就從最前面的門進入到長廳裡來。
在長廳的頂部,西瑞爾他們正前方有兩排台階,台階上擺着長桌和靠背椅,一個老人在最中間的位置上坐下來,他便是費蘭克茲的校長——聖階的鄧普斯大人!
鄧普斯校長威嚴又和藹,有一頭光順但花白的頭發,他臉上所有的皺紋都仿佛是智慧刻下的痕迹,純黑色的魔法袍恰到好處地穿在他身上,腰間挂着一把翠綠的葉子,用銳利的目光慈祥得看着下面的所有學生。
克勞女士為新加入的學生們介紹費蘭克茲學院的導師,首先介紹校長,學生們報以雷鳴一樣的掌聲。
在全部導師裡,卡爾和麗茲就認識兩人,一個是克勞女士,一個是之前測試他們的魔法導師——馬特導師。
而西瑞爾比他們多認識一個……
那人坐在長桌的最邊緣,仿佛連明晃晃的燭光都仿佛落不到的角落,直到克勞女士介紹到他,大家才看到他的全貌。
瘦削至極的身材和臉龐,破舊髒污的袍子,神遊天外的眼神,陰翳刻薄的氣質。蒼白的臉色配上眼睛裡鮮豔的紅血絲,令人不由産生抗拒和心裡發毛的感覺。
巴裡特瓦——
西瑞爾臉上的表情依舊笑吟吟的,燈光下更顯溫柔,引得一個一個姑娘羞澀地投來目光,然而不為人知處,西瑞爾湛藍的眸子裡冰涼一片。
纏纏綿綿的小雨一直下了很多天,雨停後,天空依舊霧蒙蒙的。大理石鋪成的道路因為這幾天的小雨變得黏膩濕滑。
年幼瘦小的西瑞爾從濕漉漉滴着水的森林中穿過小路跑出來,幾步幾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闆上。他沒有鞋子,腳底的鮮血蹭在粗糙的大理石地磚上,紅豔豔地一片。
怎麼會有人那麼瘦小呢?他像是一張皮包着一把骨頭,幹瘦的手臂和腿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的嘴唇也是紫色的,下唇被他用牙齒咬住,不住地顫抖着,上龈的兩顆小尖牙暴露出來。
他的下巴實在長得漂亮,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這到底是一個多麼漂亮的孩子。但是如果你繼續往上看,你一定會被吓一跳,然後咒罵着疾步遠遠走開,小西瑞爾的左臉全部都是潰爛的,發出奇怪的臭味,褐色的痂和黃色的膿爬在他的左臉上,還有鮮紅色血絲滲出來。
他有一雙吊詭至極的異色眼睛,裡面好似根本沒有屬于人的感情。
這個小鬼,不僅肮髒醜陋,還是一個合該被架在柴堆上燒死的雜種!
他實在摔倒太多次了,後面追趕他的人已經距離他非常非常近了,他隻聽到令人渾身戰栗,猶如被浸泡在劇毒的毒液裡的聲音,那聲音嘶啞得像是在墓地裡遊蕩的烏鴉:站住,你個小雜種!讓我抓到你,我一定将你的骨頭抽出來,磨成粉末!
嘿嘿,血和肉都進行過實驗了,不知道這骨頭的效果怎麼樣呢?十分不修邊幅可謂邋遢至極的巴裡特瓦瘋狂地想!
絕望的氣息彌漫上西瑞爾的口鼻,他覺得自己的骨頭仿佛真的被磨碎了,渾身的鮮血仿佛在身體裡沸騰,誰都不知道,他的一雙異色眼睛不停地閃現光芒,猶如什麼要從裡面掙脫出來。
他不願意放棄,不願意就這樣去死,他絕對不要這樣的命運!
他又摔了一跤,後面傳來得意洋洋的大笑,就像是地獄裡索命的魔鬼的聲音,小孩撐着破皮的手和膝蓋爬起來,腦子裡耳鳴一片,他的視線已經不清晰了,這時他竟然看到原本空無一人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個穿着因風搖擺的魔法袍的身影——
小西瑞爾知道,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可能是他唯一的希望,他癱軟的肌肉仿佛突然有了巨大的力氣,他朝着那個人跑過去,然後不知怎麼想的,骨碌一下鑽進對方的魔法師長袍,從背後緊緊扯住對方的衣服。
他将臉死死的壓在對方腰間,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了,隻感受到鼻尖沒有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新的香味。
後來他才知道,這股香來自一種叫熏香的東西——
他現在隻能依靠這個陌生人,除此之外毫無辦法,他實在太弱小了。
小西瑞爾的身體緊緊繃住,感受着另一個人的體溫,視線陷入了黑暗,提心吊膽着卻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這是一項賭博,要麼對方發發善心救下他,要麼對方不願多管閑事直接将他交給巴裡特瓦。
他希望是前者,但如果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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