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撐着身體坐起來,無意識地一低頭,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思維清晰起來,記憶回到正常的時間軌道上,八重略加思索,覺得自己多半因為附身的關系,随着那個倒黴的年輕士兵死了一回,暫時停不下來的顫抖估計也是死亡的後遺症。
心下稍安,她微微轉頭打量起四周。不看倒好,周圍的景色有種刻入骨子裡的熟悉。
高大筆直的鐵杉樹沉默地立在雨幕中,柔軟的松針苔藓蓋住了泥土被火燒過的痕迹,腐敗的木材歸回塵土孕育出新的生命,停在樹冠下避雨的烏鴉有些不安地展開翅膀,飛走了。
——這裡的烏鴉已經不認識她了。
八重走出幾步,忽然間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回頭一看——
幾百年前被一把大火燒得焦黑的櫻木上,冒出了嫩綠的新芽。
……
回到天照院奈落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房間裡點着一盞細高的油燈,燈芯差不多要燃盡了,軟軟地浸泡在油脂裡。黑暗匍匐在那個沉默的背影周圍,宛若某種被馴服的野獸。
寂然無聲的房間裡,隻有油燈微弱閃爍的光芒——以及冰冷的刀重複劃開血肉的聲音。
一種不太對勁的氛圍促使八重停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發出聲音:
“……虛?”
猩紅的眼瞳一凝,虛轉過頭,揮刀放血的動作倏然止住,溢出的鮮血卻并未就此停下,從血肉模糊的傷口處嘩嘩流出,灌入仿佛被滾燙的岩漿澆過一遍的屍體上。
八重覺得放在房間中央的屍體有些眼熟,看起來像是織田軍的兵卒,腹當被刀刃劈開,從背後到胸口還開了個血洞,一看就死得挺慘的。嗯……非常眼熟,眼熟得不得了。
……她現在是不是應該倒退重來假裝沒進過這個房間?
八重收起玩笑的神色:“……你在幹什麼?”
虛放下手,寬大的袖袍垂下來,遮去了他左手腕上反複割開愈合的刀傷。他從那個屍體邊上站起來,沒有率先回答她的話,反倒是跟幽靈般出現在門外的奈落冷漠地吩咐了一句:“把這個處理掉。”
毀屍滅迹,對天照院奈落來說可是本行。
燈光微晃,少了一個屍體的室内又恢複了靜穩的夜色。
“……你有什麼愛好,我自然不會幹涉。”八重斟酌着詞句,“但以後要是傳出天照院奈落的六代目對于屍體有特殊的癖好——我不是說真的會有人這麼傳——但假如——假如有人活膩了傳出這種謠言,對于組織,對于你個人的影響都不太好啊是不是。”
八重有點愁。如果對方興緻來了想逛窯子,她都能帶對方逛。但現在這個發展,她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愁。
真愁。
“你這三天去哪了。”虛冰冷低沉的聲音響起來時,八重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揮揮手把他趕到一邊去——沒見她正在思考事情嗎。
她回過神,不自覺地流露出驚訝的表情:“……你剛才說什麼?”
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裡,虛眯了眯眼睛,聲音裡虛無的笑意如同籠罩湖泊的霧氣透着一股寒意:“這可就有意思了,你難道不知道嗎,距離原田政直的隊伍遭到伏擊已經過去三天了。”
八重眨眨眼睛,下意識地追問:“織田方面呢?”
“比起織田,更棘手的是足利家的小鬼。”虛瞥她一眼,“原田政直的隊伍遭到伏擊的同一日,足利聯合幕臣向織田舉兵,如今已被驅逐出京。”
聲音一頓,他漠不關心地開口:“室町幕府,已經亡了。”
八重:“……亡了?”
上司都完蛋了你還在這裡玩屍體???
雖然那個什麼足利早就透露出不信任天照院奈落的迹象,還在舉兵這麼重要的事情上把天照院奈落給落下了扔去給原田政直添堵,一看就是害怕奈落反撲反水反室町幕府反他光宗耀祖的大事業,但……但……诶他好像還真的沒什麼特别閃亮的優點,除了固執耐折騰這點。
……算了,亡了就亡了吧。反正都已經亡了,天照院奈落還能怎麼樣,最後還不是隻能像個老父親一樣把對方原諒。
八重覺得她現在比較關心另一個問題。“所以說,你剛才到底在做什麼?”
虛眼神涼涼地看着她:“你還沒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好好好,我先說,”八重無奈地開口,“我去熊野了。不要問我為什麼會突然故地重遊,我也不知道。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那裡了,可我這不是立刻跑回來了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說着說着就變成道歉般的口吻了。她又不欠他。
“以及……我看到了,”她移開視線,望着被油燈投在牆壁上的幢幢黑影。“那個人一生所有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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