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雨甯用折扇輕叩她肩膀,唇邊挂着一抹似有如無的笑,“與虎謀皮,焉有其利?你以為自己是最高明的馴獸人,卻不知老虎發起性來,可不管什麼情義利害,隻怕咬得你皮開肉綻。及時退步抽身,興許還有一條生路。”
她是認真規勸,然而石景蘭早已被榮華富貴迷昏了頭,哪裡聽得進去?眼看勝利在望,她更不能在這時候打退堂鼓,說什麼及時抽身,紀雨甯都自身難保,倒叫她放手,放手被那些藩王一鍋端麼?
石景蘭反唇相譏,“娘娘有時間教訓别人,不如多為自己籌謀,聽聞最近宮外流言紛紛,原來太子殿下與李家還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隻怕來日就會被開除宗室玉牒,娘娘就沒想過以後麼?”
紀雨甯淡淡道:“流言終究是流言,皇嗣的事隻能陛下說了算,旁人再怎麼上蹿下跳、挑撥離間,也不過白費機心罷了。”
聽紀雨甯将她比作跳梁小醜,石景蘭不由倍感羞惱,商戶女别的本事沒有,嘴皮子倒利索。本待駁回去,随即冷靜一想,紀雨甯原來打的這個主意——的确,隻要皇帝沒發話,誰又能決定太子的歸屬?就算那孩子真流着李家的血,等他順利即位,旁人說什麼都沒用了。
也許紀雨甯比她們更盼着皇帝殡天,想明白這層,石景蘭不由渾身冰冷。不行,她得抓緊時間,不能讓這女人捷足先登,壞了她的大計。
正要告辭,可巧勤政殿一個宮人過來,說皇帝有些不好,請皇後進去瞧瞧。紀雨甯匆忙轉身,袖中卻掉出一張東西來。
盡管她拾得飛快,石景蘭還是迅速記下上頭的筆迹——她自幼博覽群書,有過目不忘之能。
她雖不精通醫道,卻認得那是一張藥方子,什麼藥如此珍重,得随身揣着?
*
楚沛久不來京城,本該事事感到新鮮,然他自幼在宮中長大,對這裡的一草一木無不熟悉備至,禦湖和假山更是早就看膩了,百無聊賴下,竟信步來到從前的書房。
其實他也隻念了兩個月的書,先得罪先生,後又跟石景蘭去往封地,根本來不及懷念,但不知怎的,他卻蓦然想起這個堆滿四書五經的地方,常聽皇叔說,讀書使人明智,可是他不用功也不見得就過不好——有人好吃好喝伺候不就行了麼?人生在世,為什麼要學那些辛苦而無用的東西。
高高的書案後忽然竄出一個梳了兩條小辮的腦袋,楚沛先是唬了一跳,等辨認出那人相貌,方才呀道:“是你啊。”
若不是今日偶遇,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姐姐,但既然見了面,從前的回憶還是浮上心頭。他忍不住愉快地炫耀起來,“你聽說了麼?王叔他們要聯合起來廢太子,讓我當太子,将來沒準還是皇帝呢。”
到底念及姊弟之情,想了想,“等我當了皇帝,就封你為長公主,像長清姑姑那樣,要多威風就多威風。”
楚忻放下手中詩集,緩緩搖頭,“我不稀罕當什麼長公主,這不是我該得的。”
望了眼對面,“也不是你該得的。”
楚沛有點惱火,下意識就想罵敬酒不吃吃罰酒——石景蘭教訓起人來最愛這樣說。當皇帝有什麼不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再也沒人敢管束他,凡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得送來供他使用,他不要的再賞給别人,但凡是誰得罪了他,他一道聖旨,那人就得人頭落地——想想再沒有比這更暢快的事。
楚忻默默走到他跟前來,“那你忘了爹娘麼?”
皇帝從未對他們隐瞞身世,姊弟倆自然知道他們由何人所生,他們的爹爹是英勇善戰的将軍,喋血沙場,為國捐軀;他們的娘親則是一個柔弱而美麗的婦人,她也不是故意不要他們,隻是她體弱,實在支撐不下去了。
現在,他卻要認他人做父,認石景蘭作母,九泉之下的雙親如何能心安?
楚沛有點不自在,人倫是先生教導的第一課,他自然還是知道的。面對姊姊的質疑,他強辯道:“等我當了皇帝,再認回他們也不遲,還會為他們上尊号,像太宗皇帝那樣,列長長的一串,不是更風光嗎?”
在他想象中,這些都是極容易的。石景蘭為他描繪的那個紙醉金迷的遠景,已經完全俘獲住了這個稚童的内心,他想不出拒絕的理由——能毫不費力獲得美好的生活,為什麼還要努力?
楚忻默默地看他半晌,雖然早知他去了封地會變,可也沒想到會變得如此之快。他太愚鈍、太不切實際了,以為聽從石景蘭的話,冒認了皇嗣就能一步登天,殊不知今後還會有更多的艱難與挫折——想不吃苦就坐穩皇位,天底下沒有這樣容易的事。他願意當個傀儡,石景蘭卻未必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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