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魔術師來說,時間是凝固、甚至倒退的。”
說到這裡,赤松流的眼睛裡流露出了明亮的光彩和躍躍欲試:“在所有人都隻能向前走的時候,我們魔術師卻依靠自身力量向後退,我們在努力回歸本源和真谛。”
“哪怕這注定是不可能實現的、虛無缥缈的夢,但這樣的夢想和人生肯定會比大部分人的人生有意思吧?”
赤松流興緻勃勃地說:“魔術的本質是隐匿神秘,神秘這個詞來源于希臘語的封閉,意味着隐匿、隐藏、閉合,換而言之,【神秘是神秘】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個閉環。”
“而我有幸在其中徜徉,去探索整個世界的過去,甚至徹底留在過去,這樣的人生當然是有意義的。”
說到這裡,赤松流擡眸看向太宰治。
他是笑着的,笑容明朗且帶着強烈的、意味着生機的色彩,明明是在探尋已經消隐死亡的過去,可赤松流整個人卻充斥着濃烈的生命感,他說:“你要是覺得活着很難,向前走太無聊了,那不如試着看看過去。”
太宰治喃喃地說:“過去?”
“是啊,你能輕易看穿未來,那你能解析過去嗎?”
赤松流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你知道這片土地上埋藏了多少秘密嗎?你知道往前推一百年,三百年,五百年,甚至上千年前,這片土地上都發生過什麼?”
“上古神王時代的天地是什麼樣的?古代英雄和偉人是何等風姿?更遙遠一些的諸神時代又是什麼樣的?”
赤松流輕笑起來,神色有些悠然,他說:“我家的魔術是喚醒和活性,可以從一些古老的殘片和材料上獲悉過往的曆史,有些時候感知着那些情緒和曆史碎片,甚至會産生一種恨不早生百年,得以目睹先賢風采的懊惱和遺憾。”
太宰治靜靜地看着赤松流,清晰地分辨出了兩個赤松流的不同。
一個是在向前,一個是在向後,可不管哪一個,他們都在努力尋找人生的意義,從不曾迷惘。
許久後太宰治才語氣淡淡地說:“換言之,你其實是在追尋已經逝去之物的泡影,你的目光在已經消失死亡的過去。”
異世界的K是在絕望中尋找希望。
“你是在死亡中尋找新生。”
明明是已經湮滅的古老傳說和過去,赤松流提起那些過去時,身上卻閃爍着濃烈的生命色彩,這樣的強烈差異讓赤松流看上去格外明亮耀眼。
赤松流理所當然地說:“人死後,會有青草長出來,生命回歸大地,生命再從大地中誕生,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太宰治不自覺地微笑起來,他放松身體靠在台子旁,語氣中多了一分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那你說,我死之後,會為這個世界留下什麼東西嗎?”
——我這樣無用而羞恥的存在,若是死了,也會有半點些微有用之處嗎?
赤松流給與肯定的回答:“會,生命的重量是相同的。”
太宰治執着地問:“你憑什麼這麼說?”
赤松流指着工作台上放着的魔術筆記,封皮上有着赤松流的家徽。
“看到那個了嗎?那代表我家的喚醒魔術,我喚醒過去的殘念,我解析已經逝去的存在,我作為活人見證着死去的存在留下的曆史,我當然有資格來評判。”
太宰治呼吸一窒,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一瞬間,他竟真的有了濃烈的活着的感覺,仿佛自己的存在被肯定了似的。
“……真是傲慢啊。”
太宰治睜開眼,柔軟的笑意一閃而過,長長的睫毛擋住了他眼中的神采,他懶散地說:“你說的那麼好聽,其實就是一個坂口安吾而已。”
不,并非如此,太宰治嘴上埋汰嫌棄着赤松流,心裡想的卻是截然相反的念頭。
——即便我認為自己是無意義的、死了也無所謂的野狗,可等我死後,真正對我的存在意義做出評判的人,是眼前這個傲慢的混蛋。
赤松流不滿地說:“别胡說,安吾隻能讀取信息,我可以讓殘念活過來。”
這也是他說的在死亡中尋找生命的意思。
太宰治故意做不屑和懷疑的神情,他說:“是嗎?那我們達成一個協議吧。”
赤松流怔了怔,他擡眸看向太宰治。
“抛開魔術刻印和永生詛咒,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太宰治腳步輕快地走到赤松流身邊:“我是來自遠東的梅洛斯,來倫敦遊玩,但很不幸遇到了倫敦動亂,我需要一個合格的保镖和導遊。”
赤松流詫異地說:“你要委托我?”
太宰治笑着點頭:“我聽弗倫說你曾遊曆過很多地方,應該也當過傭兵,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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