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佳節,寒英樓前。
夜深了,遠處的鬧市依舊喧嚣。佩着茱萸的婦人陪着孩童們慢慢地往家裡走,他們的手中都抓着紙鸢。商販們倒不再吆喝,白天比着嗓子的同僚們,一個個都唠起嗑,談及家中的妻兒老小。一路五彩缤紛嬌豔欲滴的殘菊,被來往的腳步踐踏着,緩緩沒入潮軟的土地。
将目光移回這略顯偏僻的地段,寫着寒英樓三個大字的金邊牌匾,挂在這座五層高的建築門前。熱鬧從市區遷移到這裡,此地的聚會,才剛剛開始。
但這兒沒有笙箫,沒有筝琶,一切都安靜得可怕。隻有水滴有規律地落在不同的鼓面,敲打出不同的音韻來。擡起頭,樓上的紙窗映出内部伶人的身姿,在這細微的、有規律的節奏裡起舞。人們有序地排隊進入,時不時低聲交談。
他默默打量着這棟樓,那淡漠的目光談不上欣賞。
排到他時,他從黑色衣襟中取出請柬,遞到對方的手裡。那人看了看他,就放進去了。
菊花的香氣很淡,或許是那過分豔麗的顔色奪取的大部分感官。但他收回目光,空看着前方向上的階梯。兩位下人請他伸直雙臂,檢查來客身上的武器。一個人卸下了他唯一的佩刀,按序排在那些寄存的兵器旁。
另一人說:“任何形式的兵器都請在此寄存。”
他把緊攥的手張開,一枚青翠的玉環落下來,墜在手腕的紅繩上。
“别緊張,隻是個裝飾罷了。”他皮笑肉不笑。
放行後,他便上去了。
這是處不錯的場子,雕梁畫棟,芳香氤氲。裡面沒有焚燒香爐,靠的全是重陽前夕購置的花兒,與桌椅木材本身的香氣。寒英樓本身是個戲樓,如今廉價租給他人經營。現任的主人是個退隐的陰陽師,上了年紀。寒英樓平日裡就是一座茶樓,誰都可以來此地歇腳喝茶。入了夜,人們便拉上簾子,聚攏在一起交頭接耳,談論起見不得光的消息來。
此地風景好,地段清淨,租金也便宜。許多在灰色地帶遊走的行者,都喜歡來這兒打探風聲。他是第一次來,先前也隻是聽說過這裡。
也是最後一次。
頂樓的幾個帶刀侍衛無聲地倒下了。這是間大屋子,拉着簾,豎着屏風。屋裡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熱鬧非凡。舞女在被言語聲淹沒的拍子裡邁着步,鬼魅般安靜的影子在屏風上時隐時現。
坐在上席的那個人,正是寒英樓的樓主。他一把年紀,滿鬓斑白,卻意氣風發,舉杯與一幫不惑之年的人們談笑風生。那些人極盡恭維之詞,任憑誰聽了都會在酒氣裡飄飄然。他自然也不例外,一片油嘴滑舌之中滿面紅光,仿佛看待自己親生子嗣般眯着眼環視席間。
無非是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重陽安康之類的措辭罷了。外加一些他年輕時,那些風光或并不風光的事迹。但不論什麼話,從什麼人口中,以什麼樣的形式說出來,都有不同的意思在裡頭。将是說成非,将黑說成白,将好說成壞,話由人說,也由人聽。
“您這地段依山傍水,坐北朝南,實在是養生寶地。”
“養什麼生,一把年紀,老骨頭啦。”他笑眯眯地應着。
一陣冷冷的男聲突兀地闖來。
“這日子,是該過到頭了。”
此話一出,舉座啞然。老爺子明顯愣住,微醺與惱怒令他幹癟的臉更紅了些。
“何人在此造次!”
說剛才那番話的,是很年輕的聲音,應當與在坐的任何一位都不相稱。他們倉皇環顧,滿屋子找着發話的人,個個蒙頭蒙腦,卻都不敢怠慢上席的大人。
“這樓也不錯”聲音的主人接着說,“可惜很快會化作廢墟了。”
他們終于找到了聲源。他不知何時進來,一襲黑衣,在昏暗的燭光下隐匿了蹤迹。看樣子,他已經在屋子裡待了很久。年輕人約摸二十過半,一頭幹練的黑色短發在腦後束了一撮,珀色的眸子甯靜又空曠。陰影裡,在一群人慌張地尋找武器時,他表現出一種不屬于這個年齡的鎮靜。
有人大聲呼喊着護衛,他迅速揚起手腕。最近的一根蠟燭熄滅了,與那一抹火光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人難聽的嗓音。
那人驚愕地攥着脖頸,有什麼東西穿透了他的喉管,讓所有的聲響都扼在了細小的孔洞上。暗器打穿了脖子,深深嵌進後方的牆壁中。
是一顆黃鼬的牙。
衆人晃神間,他再一打響指,一陣電流的噼啪聲在指尖響起,金白交錯,電光閃爍,一道轟雷自天而降,穿透了屋瓦,劈開了堆滿酒肉的桌席,盤碗燈燭盡數落地。陰風掐滅了所有燈台,一切都黑下來。老家夥們驚慌失措,抱頭鼠竄,他倒也不管不顧。閃電襲來,呆愣在上席的老頭警覺那個地方空無一人。他伸出顫抖枯瘦的手揉揉眼睛。又迎來一陣驚雷,一股駭人的氣息逼近了些。
再是一道閃電,将一張陰鸷森然的臉照映在眼前。
還有他身後一隻體型巨大的、通體漆黑的猛獸,如豺如狼,目光兇惡駭人。慘白的獠牙泛着青光,令人懷疑下一刻就要染上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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