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過後,一衆少年在沉默中各自懷着沉重的心情,陸續緩緩而散。
他們并未像往常一樣繼續留在校場操練,似是想要慢慢享受這餘下不多的時光,因為下次回不來的就是他們,可到那時,又會是誰懷着一顆狂跳的心,站在空闊的校場中等待他們。
軍營裡的營房甚多,少年們一夥,各自結伴回到中意的營帳,在借酒壯膽中,默默靜候信官傳來的軍令。
而此時在其中的一處營房裡,有七個少年圍坐成一圈,他們各自手裡拿着一個粗陶制成的酒壇,時不時的灌上一口。
小和尚覺心似是鐵了心要做個酒肉和尚,與小虎是此起彼伏,你來我往,喝的是不亦樂乎。
相比起來,宋思與東方少卿反而更像是将要看破紅塵的傷心之人,二人均是沉默不語,小口淺酌。
而坐在無一左右兩側的紫墨與賈天雷卻好似‘姐妹情深’,時不時隔着無一碰上一杯,這讓夾在中間的無一是耿耿于懷,恨不得立刻起身去找小和尚拼酒,可當他每每有所動作時,就被身邊的紫墨一掌按下。美酒雖香,但此時的無一卻是嘗不出這個中滋味。
如今的無一也同夥伴們一樣玄衣加身,外披玄色披風,隻不過他的披風應該叫做鬥篷才對,為了不引人注目,他特意去了一趟城裡的裁縫鋪子,讓店家在披風上又加了一個能把雙眼遮住的帽子。
“哎!”
無一輕輕的一歎,這賈天雷生的本來就好看,如今穿上這身行頭,卻是比從前更為俊美了幾分,他若不是一個男人,估計那東方少卿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小虎,你就不怕嗎。”
心下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的無一,在看到此時喝的正在興頭上的覺心與小虎,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你一個出家人,不好好誦經念佛,天天在這軍營裡蹭吃蹭喝,你是窮瘋了吧!
你說你個黑胖子,你就要和其他小隊一樣出去送死了,你就不想想村裡的爺爺奶奶,你個沒心沒肺的家夥。
“無一哥,怕什麼!我張小虎以後可是要做伍長的,沒準大難不死,我還能混個‘黑虎将軍’當當。”
“哎!呆子。”
無一心下又是暗自一歎,如此壯志淩雲他又能說什麼,你張小虎就不想想,你對面的假和尚可是有無憂無慮的本錢,你個靈武境剛剛冒點頭的家夥,也跟着瞎開心。
無一心中碎碎念,可眉宇間卻漸漸緊鎖,他默默喝下一大口雖是辛辣但對他來說毫無滋味的美酒後,又向着夥伴們一一環顧,“我不會讓你們去送死的”
其實随着年歲的增長,無一漸漸的察覺,自己的心境也許是出了什麼問題,心中所思可能違背了《人初經》的真意。
一直以來他最在意的,隻是身邊親近之人,他做不到想着所有人。當初之所以拼着命去找呂之浩,其實隻為了三個同伴,當然再加上後來小善與小惡的仇恨。而至于無意間救了狼苑中的所有學生,他壓根兒就沒想過,他做不到父親口中的“一身敢為天下正。”
從前他領悟到的‘正’,本是人之初始所攜而來的一絲意志,而這絲意志人皆具足,不差分毫又,就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個人哪怕是染上無量的罪惡,那絲正的意識,也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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