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店鋪的叫賣聲,路人百姓的嬉笑聲,戲園子裡迸發的喝彩聲,車馬行人碾壓着青石闆路面的細微吱呀聲……一切的一切都彙聚在一起,構成一道悅耳的洪流,滾滾奔向遠方。
洪文早年随師父在外行醫時,多往窮苦貧瘠之地去,何曾見過這般繁華夜景?便挑着車簾看了一路,眼底倒映着灼灼光華,絲毫不覺得厭倦。
這是人間的煙火氣。
約莫走了三刻鐘,周圍才漸漸安靜下來,洪文擡頭一瞧,就見前頭那條街上赫然挂着一塊匾,上書“定國街”三個大字。
他幾乎立刻就抽了口涼氣,“這麼嚣張?!”
竟然公然霸占一整條街,這可是都城!
何元橋聞言揚了揚眉頭,“就是這麼嚣張。”
幾位國公家大業大,早年基本上都是各自占據一條街的,可惜後來死了三個,爵位也降了,原先的國公府就逾制,少不得要分家、搬遷,街道自然也一夜消失。
鎮國公人老成精,悄默聲打發人拆了匾額,所以如今剩下的,也就隻有這麼一條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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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差不多已經黑了,屋裡早就點了粗大的牛油蠟,外頭的燈籠罩子都是琉璃明瓦打磨成薄薄一片,一個氣泡都沒有,火光透出來既柔和又亮堂。
隻這麼一盞燈便已是難得的好東西,更别提幾座老檀木博古架上擺放着的諸多玉器古玩,還有那波斯來的水晶、西洋來的金座鐘。
洪文是頭回來,剛進門就覺一股香風撲面,也不知焚的什麼香,清雅悠遠很是好聞。
地上根本瞧不見磚石,都鋪着一色頗具異域風情的薄毛毯,踩上去棉花也似,走路時沒有半點聲響。
他見識有限,隻看那眼花缭亂的紋樣也猜不出來曆,就覺得照這觸感和精細程度,恐怕跟之前在文妃的甯壽宮看到過的也差不離了。
定國公府人口繁茂,正廳和兩邊花廳或坐或站擠滿了人,皆面露關切之色,想來是二代三代們。
上首羅漢榻上斜坐着一對老夫婦,約莫六七十歲年紀,男的下巴上一叢茂盛的胡須都鋼針似的向外炸開來,配着一雙斜飛的濃眉,瞧着很有幾分兇悍,這便是定國公薛勇。
見何元橋和洪文進來,薛勇并不忙着叫人看座,反而先盯着洪文冷笑道:“如今太醫署是無人可用了麼,送個毛都沒長齊的奶娃娃來,能成什麼事兒!”
碩親王病情危重,太醫署院使蘇太醫不得空也就罷了,可方才得知來的既非馬麟,又非何青亭,他深覺太醫署不将自己放在眼裡,已然不快,如今見洪文甚至滿臉稚氣,一腔邪火噴湧而出。
此言一出,連素來好脾氣的何元橋都冷了臉。
他才要說話,卻被洪文一把按住。
洪文打小就跟着師父四處行走,見多了三教九流歪門邪道,心性之堅定遠超常人,面對薛勇的威勢絲毫不怯,不答反問:“敢問定國公當年上戰場時年歲幾何?”
薛勇雙眼微眯,“好小子,你也敢……”
他是殺豬匠出身,因惡了當地鄉紳,十四五歲就在外厮殺,顯然比對方更年幼,若嫌棄對方,豈非連自己的過往也否了?
隻是他素來自視甚高,怎會容忍别人與自己比肩!
洪文搶道:“想來當年也曾有人質疑公爺,不過公爺既然能做下如此基業,必定是不信這個的。”
屋裡靜可聞針落。
多少年了,鮮少有人敢這樣正面對抗。
洪文不躲不避,不卑不亢地直視薛勇的眼睛。
許多人隻知小洪大夫素日好性兒,卻不曉得他實在是個外柔内剛吃軟不吃硬的。他素來敬重沙場建功的英雄們,原本還唏噓定國公晚節不保,可如今見了才知沒有屈死的鬼。
且今日他來,代表的是天子顔面、太醫署的顔面,怎能忍氣吞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薛勇身邊的老夫人突然咳嗽幾聲打破死寂,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拍了他一下,“看你,玩笑也沒個數,吓着人家啦!”
又笑呵呵對洪文和何元橋道:“吓着了吧?莫要見怪,老爺就是這個直性兒,笨嘴拙舌不會說話,并無惡意,兩位莫要往心裡去。來人啊,看座,上好茶。”
她着意要将方才的一切都歸為玩笑,洪文倒不好繼續正面硬剛,于是也跟着笑得眉眼彎彎,“老夫人說得是,公爺是何等人物,怎會真那般不知皇恩浩蕩?下官明白,陛下自然也明白。”
幾句話說得綿裡藏針,老夫人的笑容都淡了幾分。
終于落座之後,何元橋借着喝茶的動作,從杯蓋上方隐晦地沖洪文挑了挑眉。
好小子!
說句不中聽的,打狗還得看主人,定國公如此目中無人,隔空打得是誰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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