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隐約可見城池。
崔言之望着那城池道,“何謂不知天高地厚,這世道需要勇者。”
“此言有理!”
車夫興沖沖揚鞭,“公子可考取功名了?”
“已中舉。”
“哈哈,公子大才!此番到上京,好好準備,兩年後的春闱,公子必能高中。”
崔言之淡然道,“承王大哥吉言。”
兩年後的春闱,必然無緣。
此番到上京,如能叩開宮城,沉冤昭雪,他就無憾了。
上京城巍峨矗立,外城牆高八丈,南城門口有甲胄士兵盤查,進城隊伍中大多是騎馬推車、跋山涉水而來的平民,寶馬雕車的貴人則可以直接插隊進城。
車夫站在車轅上望着前方冗長隊伍,焦躁嘀咕,“進城又要費些時間了。”
崔言之坐回車廂裡,雙手插在袖中,半垂眼睑,徐琬知曉他皮薄容易害羞,屈膝抱腿縮在角落不發一言。
好半晌才輪到他們,軍士查看完路引和文書,又挑起車簾檢查,在看到徐琬時,那名軍士眯了眯眸子,崔言之忙将她擋在身後。
邊上的軍士湊過來道,“怎麼了,有問題?”
“沒有。”他打量眼崔言之,甩下簾子,對車夫道,“行了,走吧。”
車夫忙恭敬陪笑,趕馬前行。
馬車駛進城中,喧嚣之聲愈發大,徐琬挑開簾子,趴在車窗處看,映入眼簾的是青瓦連天、鱗次栉比的酒樓茶肆,各式商鋪大開,街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一派繁榮。
一條河自西向東貫穿上京城,此河名曰玉京。
外城有橋七座,内城有橋五座。
兩岸堤壩的楊柳葉片枯黃,風一吹,漱漱揚揚,浮在玉京河面。
不知城中是否家家戶戶都種有桂花,空氣中的桂香自打進城便萦于鼻尖,越來越濃烈。
駛過一座南橋後,又拐進一道街巷,就到了車坊。
車剛停穩,徐琬便大步跨出車廂,從轅上蹦下來,車夫忍不住提醒,“姑娘,這是上京,您不能這麼下車。”
徐琬挎着個包袱,不解,“那該怎麼下?”
“喏。”
車夫朝車廂努努嘴,崔言之正不緊不慢,撩着衣擺踩着車凳下來,動作優雅,堪稱典範。
“您瞧,您哥哥下車的樣子多好看。”
“哦。”
徐琬不以為意地翻了個白眼。
他們不是真正的兄妹,崔言之不會管束她。
“有勞王大哥。”他把錢付給車夫,對徐琬道,“走吧。”
“哎,公子客氣。”
車夫燦爛一笑,接過銀錢細數。
待兩人走出十餘步遠,身後才傳來他的聲音,“祝二位尋親順利啊!”
街上熙熙攘攘,午時将至,路邊的面攤已有不少食客,大多是穿粗布短褐的平民,少有穿直裰的人。
攤主是個微壯的婦人,臉盤圓潤有福相,銀簪盤起發髻,穿着妃色粗布外衫并玉色齊腰襦裙,正麻利地挑面,打眼看到路過的崔言之,杏眼微直,出聲招呼,“哎,玉面小郎君,要不要來碗面嘗嘗?”
“芳娘,什麼玉面小郎君啊?!”
食客中的一男子擡起頭,嚼着面,大聲玩笑道,“玉面小郎君哪瞧得上你這樣的半老婦人?逮着個男的就調戲,想男人想瘋了吧!哈哈哈……”
芳娘秀眉一皺,回頭沖那人破口大罵,“呸,你想被調戲,老娘還看不上呢!”
“哈哈哈……”
食客中頓時爆出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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