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小六的打斷下,江逾白和周琰兩人之間的氣氛急轉直下,恢複到了正常交談的狀态。
“這些等出去再說。”周琰搶先道,“師父,你不許再跑了。”
“......”江逾白聽了這話跟沒聽見似的,給了他一個微笑,然後從斷蒙身後牽起吳小六,自顧自地走了。
吳小六走過周琰面前的時候給了他一個得意的眼神。
周琰:“......”
他冷笑了一聲,揮袖跟上。隻剩跟在最後的斷蒙,對這一切無言以對。
走過一片砂石鋪成的緩坡,江逾白點亮一個火折走在最前,探入了狹窄幽深的通道。他身後跟着的是吳小六,再之後是周琰,斷蒙也舉着一段準備好的火把斷後。
“這裡離他們的蠱池不遠,小心腳下。”吳小六低聲提醒道。江逾白和周琰聞言略低了頭,果然在腳邊見到了凹凸不平的石塊和幾隻圓扁不一的蠱蟲,大約是從岩石的縫隙中逃出來的,但毒性都不大。
衆人泰然自若地将一路遇見的幾隻蟲子踩死,岩壁間有水滴墜落的叮當聲。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終于隐隐看見了一簇微亮的光芒。
江逾白熄滅了火折,回身給了周琰一個眼神。周琰會意,走上前來與吳小六交換了位置。斷蒙也“呼”地一聲将火把熄滅,一群人屏息凝神,一點點往透着光的方向蹭去。
江逾白将身形掩藏在石道的陰影中,眼前時不時蒙朦胧晃過一抹青色。他側耳傾聽,根據腳步聲判斷,這一層不大不小的空間裡約莫有五六個人看守。
斷蒙将吳小六護在身後,而周琰和江逾白則呼啦一下竄了出去,幾聲低低的驚呼還沒散去,兵戈相鳴,清脆落地。
斷蒙牽着吳小六從通道裡出來,瞥了一眼橫七豎八的一地青衣,用劍挑開了其中一人的青色面巾,隻見他五官如常人,嘴唇上卻橫着一道黑紫色的血線。江逾白的動作頓了頓,走過去半蹲下來,皺着眉撩開那人的衣袖。隻見青紫色沿着手臂經脈猙獰交錯,指尖都透着淡淡的死氣。
“他們也中了蠱毒。”周琰别過眼,說,“倒像是特意用在自己身上的。”
看到這裡,周琰已經大概理出了些信息。這群青衣人煉制蠱毒大概是為了增長功力、煉化身體、延年益壽。所謂的青衣人是成功接種了蠱蟲的蠱人,之前失去理智的那些怪物自然都是失敗品。
蠱毒也看蠱性。這些小喽啰接種的蠱蟲都不算是高級,因此也不難對付。
“......”江逾白沉默。
這熟悉的手法,讓他難免想到了某位“故人”。
昔年商雪止大鬧龍庭會,靠的就是從烏蠻人手中得到的蠱蟲。那蠱蟲蠱性極其剛烈,許多内力不足以抵禦的江湖人都渾身經脈燃燒、爆體而亡。
陰差陽錯承受住了它的,隻有一個江逾白。但也隻是他運氣好,體質特殊,那蠱毒就此沉眠在他的身體裡,一陣折騰後才相安無事。
春無賴曾試着做出過判斷:那些蠱蟲如果不是藥性出現了緻命偏差、使人無法控制暴走之後的内力,那還是有希望被研制成短期内提升功力的靈藥的。
從這點上看來,春無賴覺得,那些蠱蟲大概是别人研制出的失敗品,就此成了毒藥,戕害了許多江湖人。
又或許,研制出它的人對它的終極效用仍抱有懷疑,将盛家當作了試驗場。
當年中蠱而死的人,唇瓣上大多有一條橫亘的血線——與這些青衣人的情狀倒像是同出一脈。
而這次作為實驗對象的人們不可能全都是自願的。所以無論在前方等待着他們的是不是商雪止......他們總是要制止此等行徑的。
江逾白深吸了一口氣,一言不發地繼續向前。周琰看着地上躺着的“屍體”們狠狠皺了皺眉......也跟上了。
江逾白走得有些急,周琰小跑幾步才追上了他。他不由分說地拉住了江逾白的手,白皙細膩的手背握在掌心,周琰面上冷淡矜持,唇角咧起了一個帶笑的弧度,不管江逾白扭頭怎麼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他都沒有放手的意思。
江逾白:“...............”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琰深邃英挺的五官,一手揚起無咎劍鞘,不輕不重地拍在他肩頭——沒用,周琰還是不松手。
江逾白無奈:“松開。”
周琰:“不。我一松開你又扭頭就跑了,怎麼辦?”
江逾白:“......我現在跑得了嗎?!”
周琰哼哼:“誰知道呢。”
江逾白:“......别鬧。”
周琰:“我沒鬧啊——這麼黑燈瞎火的,牽着手走路不是穩妥一些嗎?你看,他們倆不就牽着呢嗎?”
斷蒙上道地捏緊了吳小六的手,任他怎麼使勁掙紮都沒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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