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平帶着怒意道:“她一向頑劣,卻沒有想到竟然連六弟的馬也敢搶。”話音未落,他在帳中疾走了幾步,忽然拔劍斬斷了案角,似乎恨極,如此才能洩胸中之憤。
盧湛低聲道:“這事來的突然,未來得及知會那養蜂人馬車便已行到那片林子裡,原也是她的命中有此一劫,殿下不必自責。”
承平森然道:“經年準備,功虧一篑倒是小事,姑母若是追查起來,卻不知如何交代。
阿素雖躺在遠處,卻那些話卻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她努力回憶那年冬狩,五坊的雕、鹘、鹞、鷹和犬她都不喜歡,偏偏看中了那幾匹回鹘貢來給諸親王的突厥馬,原是雍王先挑中的,但不知怎麼的,她拿自己最心愛的紫貂去換,一向喜歡稀罕玩意的六表兄竟肯割愛,笑嘻嘻将那幾匹馬給了她,還不肯要她的貂兒。
阿兄嫌這突厥馬性烈,隻是他一向疼愛她,卻拗不過她。阿素知道他的軟肋,隻是淚汪汪地望着,阿兄便妥協了。兩人各退一步,不許騎馬,隻許坐車。她命人将那幾匹高大威武,四肢纖長俊美的突厥馬套上自己的車辇,隻覺得神氣的很。卻沒想到這突厥馬雖神武異常,卻會害怕野蜂,拖着車駕一路狂奔,直至跌入冰湖之中。她一直覺得那是個意外,卻沒想到竟藏着殺機,隻不過并不是針對她。卻不知當初六表兄将那幾匹馬讓與她,那笑容背後是否含着深意。
想到此處,阿素隻覺得心生涼意。
盧湛聽得出太子的語氣中帶着焦慮,低聲安撫道:“已将那養蜂人并家人一同處理幹淨了,一時半會查不出什麼端倪來。”
李承平撫着佩劍,沉聲道:“旁人還好,永甯卻是姑母心肝兒肉,隻怕不肯善罷甘休。這事,要做的不露一絲痕迹的好。”說完,想起什麼一般,一道目光壓向地上的人影。阿素隻覺頭頂沉甸甸,又陰測測,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她緊緊閉着眼睛,隻覺有沙沙的腳步一點點近了,還有劍鋒劃過劍鞘的聲音。她的心跳得很快,茫然失措間忽然有一點涼意落在鼻尖,獵帳厚厚的氈披猛然被掀開了一角,新鮮的風雪夾雜着呼嘯被卷了進來。李承平的腳步堪堪停住,阿素隻聽得盧湛的聲音怒吼道:“何人大膽……”然而那尾音卻突然落了下去,在一個奇怪的腔調戛然而止。
接着阿素便聽到一個熟悉至極的聲音道:“阿兄。”
那聲音直沉進心底,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隻是不是她聽慣了的低沉,而是帶着一絲青年的清越,即便是閉着眼睛,她也能描摹出他緩步走入這間獵帳時的樣子。
李承平見到來人眼前重又燃起微光,腳步折返,然而剛邁出一步,臉上便帶上狐疑,審視着他道:“九弟。”
李容淵颀長的身姿隐沒在一襲大氅之中,肩上一片雪白卻不掩挺拔,如松如竹。長長睫毛沾着的雪粒已化成晶瑩的水珠,狹長的鳳目眯着,隻是眼下有一片青黑,嘴唇也泛着幹裂,水囊癟了下去,似乎趕了許久的路。
李承平見他緩緩環視這簡易的獵帳,目中似帶着光。然而當視線落在那具有些僵硬了的身體上堪堪頓住。他停了許久才眨了下眼睛,睫毛一抖便有水珠碎裂滾了下來,順着深色大氅無聲無息地消融,他垂下眸子,再擡頭時便神色如常,那道光也熄滅了。與他對視時李承平一瞬覺得那淡色的瞳孔中燃着火焰,令人心驚,再去尋時卻了無蹤迹,仿佛方才隻是錯覺。
大約是這火燒的太旺,亦或是他收斂得太好,李承平依舊覺得心中極不痛快,他居高臨下打量着他。對于這個幺弟,他需要他,利用他,卻并不能完全信任他,正如無雙利器,示之于人還是納之于袖,全憑自己的喜好,但唯一的一點,便不能讓他的鋒刃對着自己。但就在剛才某一瞬間,他卻覺得心髒被利刃穿透。
再次對上那淡色的雙眸,李承平方想起他的母親。那個有高昌血統的女人,異樣的美貌,隻是這份血緣到了他的身上,除了俊美,卻看不出一絲異域血統,隻有那雙異瞳彰示着他的與衆不同。父皇諸子皆封親王,而他十五歲出閣,不封王,不置僚屬,隻賜宅地,領官職,想必父皇也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賤人之子,獠輩之屬,縱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不過為孤之爪牙,李承平輕蔑地想,隻有在心裡将他踏在腳下才舒服些。隻是他從不将這輕蔑表現在臉上,卻要作好兄長般關切道:“怎麼此時回來了。”目光中的審視卻不加遮掩。
對啊,怎麼此時回來了。
阿素在心裡同時呢喃了一句,這身體大約在冰湖中受了凍,此時熱意漸漸發散上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燒得發了懵,若如今真是景雲二十三年的冬天,那時西疆正亂着,他應在龜茲,還是在高昌,斷不會在這獵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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