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哭鬧聲,男人、女人的求饒聲響徹雲霄,見人都被抓出來,村民們紛紛圍了過來,那些丢了東西的人家現在最是痛恨這些人,剛過來就罵罵咧咧起來,一言一語皆是說這些人的可惡。
災荒年,家家戶戶都是緊巴巴的過,哪有多餘的糧食給别人,村長媳婦兒現在被家裡的兒媳婦扶着,滿心都是後悔,她是怎麼都沒想到,一時的心軟,竟會給大家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安靜,都安靜,大半夜吵吵鬧鬧的,是想引更多的人過來嗎?”陸成富看着鬧哄哄的現場,怒吼道。
陸家村的村民安靜下來,那些被抓的難民也都不敢出聲,他們人少,一路從邊關逃荒過來,現在又兩天沒吃東西,要是打起來,他們根本毫無勝算,因此現在除了求饒,他們根本不敢有别的想法。
“爹,現在怎麼辦?”等到大家安靜下來,陸成富的小兒子陸豐年問道。
說實話,陸成富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大家都是難民,看着這些人的慘樣,陸成富甚至有些害怕,怕他們将來也變成這樣。沉默了很久,陸成富才慢悠悠的開口。
“糧食我們也很少,那兩個餅子我也不收回了,你們趕緊離開,以後要是還敢來我們隊伍裡,那就别怪我們不客氣。”
“村長,不能放了他們。”一個婦人說道。
“對呀,村長。”
陸成富:“那你們說怎麼辦?現在他們的計謀也沒得逞,是要把他們打一頓還是殺了他們?”
大家終究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平時也就在村裡生活,哪裡見過殺人,聽見陸成富最後的話,大家也是一顫,紛紛安靜下來。
陸成富:“老大,放了他們吧!”
“是,爹!”
沒要到吃的,那些難民一臉失落,隻有最開始的女人看了看手裡拿着兩個巴掌大的粗面餅子,然後悄悄的把餅子塞進了懷裡。
就在大家覺得事情都結束的時候,變故再次發生,一個男人原本都走出去幾步了,卻又突然折了回來,看着陸家村的村民,道:“你們有沒有人家要媳婦兒的,那個是我的女兒,今年14歲,很能幹,半袋糙米,我就把她賣給你們。”
聞言,男人的婆娘和女兒驚恐的看着他。
“當家的,你?”
“爹,别賣我,我能幹活的,會幹很多很多活,求你别賣我!”
陸家村的村民也被男人的話驚了一下,他們不是沒見過賣女兒的,但為了半袋子糙米就賣了的少見,可轉念一想,現在是什麼情況,荒年,最缺的就是糧食,半袋子糙米差不多也五斤左右,現在糙米的價格差不多已經漲到十幾文,更何況現在是有錢也買不到糧食,冀州現在正是征兵的時候,大家根本不敢進鎮子或者縣城,這兩天趕路,陸家村的村民們也都走的是沒什麼人的小路。
村民們面面相觑,現場一片安靜,隻有那個即将被賣的小姑娘的抽泣聲。
良久,良久,就在那男人不報希望的時候,張二麻子那個二流子開口了,“爹、娘,那姑娘我要了,你們趕緊給他糙米。”
張婆子:“二子,你别胡鬧!”
張二麻子:“娘,我哪兒胡鬧了,我今年17了,逃荒還不知道要逃到何年何月,你難不成要讓你兒子打光棍呀?”
“那也不能這樣,等安定下來,娘就找媒婆給你說親。”張婆子安撫道。
張二麻子:“我不,我現在就要,你就說給不給吧!”
“二子他爹,這可怎麼辦?”見安撫不下兒子,張婆子看向張老漢,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皆是滿臉的無奈。
沉默了一會兒,在那賣女兒的男人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張老漢重重的歎了口氣,聲音像是瞬間老了好幾歲一般,道:“去拿半袋子糙米過來。”
這話一出,不論是陸家村村民,還是那群陌生的難民,大家都明白,張老漢同意了,那姑娘害怕的抓住身旁婦人的胳膊,語氣中滿是恐懼。
“娘,我不想被賣,你幫我求求爹,娘....”
婦人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站着的男人,不等她說話,男人就轉頭道:“想想咱們的兒子,再沒有吃的,他就要餓死了。”
女人低頭,看向身旁站着的已經5歲,卻瘦小的看起來像是3歲一般的大兒子,又看了看懷裡抱着的小兒子,閉上眼,聲音低低的道:“春蘭,别怪我們,我們也實在沒辦法了,你是姐姐,總不能看着兩個弟弟餓死吧!這家子看着比我們家生活好,你跟着他們,總能有口吃的,不至于餓死。”
名叫春蘭的姑娘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她知道爹重男輕女,自她有記憶以後,就沒見過自家爹給自己好臉色,有了弟弟後,家裡但凡有點好吃的都是弟弟的,她多看一眼都會迎來罵,因此在家裡她總是少說多幹,娘生了二弟之後,家裡的活基本都是她一個人在幹,可沒想到逃荒出來,這才一個月,她就要被賣了。
陸家村的村民們也是唏噓不已,陸青冉也過來了,看着那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姑娘,除了沉默,什麼也說不出來。
張婆子很快就拿着半袋子糙米過來了,陸成富見事情已成定局,看在張老漢夫婦平時的為人上,開口提醒道:“既然你們家要買這個姑娘,最好連她的戶籍也拿過來,在寫一個證明,防止以後有糾葛。”
張老漢:“多謝村長提醒,我們不識字,還望村長幫着寫一個證明出來。”
陸成富應下,轉頭回來不遠處自家的休息地,不一會兒就拿着一張紙過來,上面清清楚楚的寫明了男人用半袋糙米賣女兒的事情經過,雙方按了手印,又拿了春蘭的戶籍,張婆子這才把半袋子糙米遞給那男人,然後領着還在抽泣的小姑娘回了陸家村這邊,那群難民裡還有人想要效仿,卻沒人願意買了,最後也隻能灰溜溜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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