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停沉吟良久,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要問你自己了。我隻是變化成你潛意識裡的樣子。我當時有些驚訝,那竟然是個實現夢。我出了夢境,再次确認了那的确是個實現夢。”
玄停一飲而盡杯中酒,不知在問酲寐,還是在問自己:“所以呢,可笑吧,我活了十幾萬年,第一次喜歡的人竟然是個女子!而我,不僅連接近她的資格都沒有!而且現在,我連做自己都做不成!你告訴我,那個夢,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是命運之神,現在卻覺得自己被命運給作弄了!”
酲寐說,“那個夢是什麼意思,我并不知道。也許它隻是命運的一個轉折點,你可以類比玄機的業務。不過我現在倒覺得,你應該問問自己,你真的愛飛槐嗎?她身上有你永遠無法得到的東西,你執着于那個無法得到的東西,那讓你對抗自己,不認可你自己。”
“不要一副自以為什麼都懂的樣子!我為了她連性别都變了!是,我是沒有資格愛她,但你呢,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愛?!”玄停越說越激動。
“你和玄行,玄機同為命運女神,她們為生者開創命運,而你剪斷生者的氣息,送他們走向死亡。”
“是啊!我是死亡,我屬于這黑暗的地獄,我永遠也無法得到新生,我如何配得青春女神?!”玄停站了起來,“可為什麼,為什麼他閻寞就可以?我逃避自己逃避了這麼久?最後為什麼偏偏是閻寞?”
“你錯了,死亡并不代表終結,相反,它孕育新生!飛槐注定要和冥王在一起,就像生命最終會走向死亡,死是生的一部分。”
玄停愣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一直在抗拒一部分真實的自己,他的自我對抗、自我否認讓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酲寐一頭如瀑的黑發一絲不亂地披下來,他任何時候都是一副很從容的樣子。
睡神的雙胞胎兄弟,死神就沒有這麼好的脾氣了。死神逝酽冷峻剛毅,在執行命令方面說一不二。
逝酽帶着光明神君一行人,很快來到了忘川東側的湯谷。湯谷平原上長着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那就是扶桑。
扶桑也被稱為生死之門,它是一個連接不同時空的入口。神靈因為處于高維,可以直接出入扶桑,而凡人生魂因為與神靈不同質地,要想穿越生死之門進入另一個時空,就必須要經過一道漫長的時空甬道。
到了扶桑樹前,逝酽朝光明神君和美神拱手道:“神君,美神,這裡就是生死之門了。一會兒我會打開通往生死之門的甬道。還請神君切記,在穿越甬道時,千萬不要回頭,不要和丹珠說話,以免破壞靈魂的場體平衡。一旦靈魂失去場體平衡,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對抗時空引力的!我在這裡等候,待三位平安抵達彼岸後,我再回去向冥王複命。”
“好的,多謝你了逝酽。”光明神君道,“洛出,你先去罅門那邊等我們。哦對了,把丹珠的身體帶到那裡去等我們!”
“嗯,那你們自己小心點!”
洛出說完就走進了扶桑,消失了。
大明對于這個三界交界之口很熟悉,不過帶領生魂穿過生死之門還是第一次。
逝酽緩緩打開了扶桑樹内的靈魂甬道,那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因為那裡什麼物質都逃逸不出去,連光都逃逸不了。不過靈魂通過那裡,可以安然無恙,因為靈魂其實是一種内在能量十分巨大的場體,足以對抗時空甬道的場。
大明一手牽起丹珠的手,一手撫摸着丹珠的臉說:“丹珠,我帶你回家!不要怕,我就走在你前面,你在後面跟着我走!那裡面都是幻象,如果到時候你因為害怕而呼喚我,我不會回答你,不是因為我不想理你,而是因為我不能回答你,否則你就永遠出不去了,知道嗎,嗯?”
丹珠的生魂點了點頭。
大明牽着丹珠走到了甬道門口,他松開了丹珠的手,走了進去,丹珠的生魂随即跟着他走了進去。
丹珠之魂一踏入時空甬道,就突然腳下一空,好似跌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一種持續失重的感覺,四周天旋地轉,無法辨認方位。周圍空寂一片,沒有大小,也沒空間感。丹珠忍不住發出喊叫,就像跌落懸崖過程的人,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地、摔個粉身碎骨。
大明聽到了丹珠恐懼的喊叫,他其實就在丹珠的身邊,近在咫尺,但是他無法回頭、無法安慰他。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着,眼中蓄滿了淚水。他的心撕裂般疼痛,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替丹珠承受那份恐懼。
就這樣,他們在甬道裡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其實外面隻不過經過了幾秒鐘而已,但是甬道裡的時間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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