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覺得自己已然死了。她躺在冰冷的地闆上已經感覺不到寒冷,雙目睜着不眨,死死地盯着牆上那枚唯一和外界相通的小洞。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在飄着雪花。今日冬至比往年要寒得多,春水身上就挂着一件薄薄的囚衣,連發抖的氣力都沒有了。這囚衣質地粗糙,覆在身上稍微一動作就像要把皮膚給磨破,難耐得很。牢房是用粗壯的木頭隔開的,早已冷卻的牢飯裝在黑色的破碗裡,獄卒把那牢飯丢進來的時候漫不經心,灑出不少泡爛的菜葉和米飯在地上。春水翻了個身,覺得渾身都散架,骨頭都松了。正巧看見那碗飯,春水就想起了舒昌二年,正是夏朝新國建立之初,全國遭受到了嚴重的瘟疫和饑荒,那時候春水染上了瘟疫,誰都不敢靠近她。本就深受重傷的春水命懸一線,當時她覺得自己肯定要見閻王了。沒想到最後那乾沐青卻絲毫不害怕,每日依舊來照顧她給她換藥,喂她吃食,對待她一如既往。春水當時有問她,乾沐青,大家都躲着我甚至把我丢到這荒山野嶺,你為何還來?你不怕死嗎?當時乾沐青并未像現在這般喜歡濃妝豔抹,眉目清秀的她看也未看春水,把她身子翻過來,脫她衣衫為她上藥。&ldo;死有什麼好怕,難道我還沒死夠嗎?&rdo;乾沐青對她愛答不理,隻是幫她換藥。幾日之後,春水還活着,乾沐青依舊來山上廢棄的小木屋裡看她。&ldo;身上的皮膚都潰爛了,這處見了骨。&rdo;乾沐青拉起她的手臂去看她腰側的傷,疼得春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ldo;你大概也快死了吧?也好,既然如此,我也就放手一搏了。&rdo;乾沐青帶春水去了一位隐世神醫之處讓神醫為她治病,沒想到這一治就真的好了,而乾沐青卻一直沒有被傳染上瘟疫,其中的道理春水到現在也不明了。每次回憶起乾沐青抛開塵世不懼死亡全心全意又裝作漫不經心地照顧自己的模樣,春水曾一度人物她心中肯定有情。可是乾沐青這個人總是讓人琢磨不定,有時候春水幾乎要覺得乾沐青真的愛上她了,乾沐青卻又拉遠了距離;有時候覺得乾沐青是多麼在乎她,卻又被在第一時間被打入了冷宮……春水自嘲,乾沐青身邊那麼多女人,自己又算是什麼呢?這些年來春水心中這麼一個人,但可惜乾沐青心在四方。終究是癡心妄想,春水嘲笑自己。貼在地闆上的耳朵聽到了腳步聲‐‐或許該來的總是要來,她早該在九年前就死了,已經逆天續命,不應再有什麼貪求,何況,她已經沒有任何牽挂了。承蒙乾沐青照顧,若是今次能死了,也算是一種解脫。☆、16生浮萍那腳步聲停在牢房前,春水沒擡眼,隻瞧見兩隻黑面紅底的官靴。獄卒把牢房的門打開,粗鐵鍊相互摩擦的聲音刺耳。&ldo;沈爺,就一會兒,别讓我太難做。&rdo;獄卒說道。&ldo;嗯,你先離開一下。&rdo;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走了進來。春水想要擡頭看看這個女子是誰,可惜沒有一絲力氣。寒冷已經讓她的四肢脫力無法動彈,直到沈傾容蹲下身,春水才費勁地看見了她小巧的下巴。沈傾容定定地瞧了春水的臉龐一會兒,目光再沿着她的身子往下走。春水被她看得渾身不舒服,想要離開卻挪動不了身子。沈傾容握着她的手探她的脈象,探了一會兒又走到她背後,從肩頭一路按到尾椎,按得春水已經凍僵的身子感覺到了酥麻疼癢之感,随後便有一股火熱從後背散開,骨節有了溫度也可以動彈了,整個人舒緩許多。&ldo;乾沐青果然沒有說謊,你的确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是手持鐵質燭台也沒有殺死成年男子的氣力。&rdo;沈傾容站起來,沉思片刻如此說道。聽見乾沐青的名字,春水錯愕道:&ldo;你是……&rdo;沈傾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徑直離開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她又折返,懷中抱着一床被褥,放在牢房地上,瞧了春水的臉龐一眼就再次離開了。春水從未見過這個沈捕快,但很明顯她和乾沐青是認識的。看着這被褥……難道是乾沐青讓她來給予照顧?想到這裡春水就恨不得一腳把那假惺惺的被褥給踢走‐‐乾沐青,你打我的時候輕薄我的時候在我房間裡點春香的時候怎麼就在意我心中冷暖了?現在你教人來此虛情假意又有任何的意義嗎?春水冷笑一聲坐回到角落裡去,這時候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先前沈傾容輕聲客氣的腳步不同,這次腳步聲又沉又疾,雜亂無序。四位穿着黑色官服的男子快步到牢房前,剛才那獄卒哆哆嗦嗦地打開牢房的門。&ldo;怎麼會有被褥在這裡?&rdo;為首的官差看見沈傾容抱來的被褥,喝斥那獄卒。&ldo;這……這,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剛剛才輪換看守,這被褥說不定是之前就在的……&rdo;獄卒被那一聲喝得渾身發抖,趕緊把自己推卸得一幹二淨。這時從那四名官差的身後走上來一個年輕男子,擺了擺手輕聲說道:&ldo;今年冬日氣候異常,已經開春竟開始落雪,這被褥放這就放着吧。&rdo;他說話的時候口中喝出白霧,隻穿了一件官服外加一件披肩的他相貌清秀,目光朗朗,看似不到而立之年,言語間的溫和從容卻是勝過他的年紀。&ldo;可是,柳大人……&rdo;&ldo;好了,你們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問春水姑娘。&rdo;&ldo;是!&rdo;官差和獄卒一同下去了,春水以為自己要被嚴刑逼供,沒想到隻剩下一個男人了。看這個姓柳的男子身形瘦削,談吐間一派斯文像是讀書人,看他方才命令官差的架勢,說不定就是蘭舟城上任剛滿一年的城守。遇上這樣的一位城守大人,真是讓春水寬心卻又揪心。柳大人用和沈傾容相似的手法在春水身上推拿了一下,還很有禮數裡避開了一些尴尬部位。&ldo;春水姑娘。&rdo;柳大人站起來說,&ldo;你氣血虛弱元氣渙散,且體内有常年淤積下來的毒素尚未排解。姑娘未曾習武也不懂用氣之道,若是說你能将那六尺男兒一招擊斃,我是不能相信的。别說是你,換做任何一位不曾習武的姑娘都難以做到。&rdo;柳大人俊俏的面龐被遠處的火光刻得更加輪廓分明:&ldo;真正的兇手必定是健康且有一定武功基底的年輕女子。雖習武卻學藝不精,甚有懶散之氣,但氣力卻運得很是得當,必有名師指點。這般身份的女子定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姑娘,你說,是不是。&rdo;春水沒想到這個柳大人能從這麼細微末節推斷出接近宋漫貞身世的結論,一時間有些啞然。柳大人瞧着春水的神情心裡就更明白了幾分。&ldo;我明白了。姑娘,委屈你再在獄中待上幾日,我會令捕快……&rdo;&ldo;等一下!&rdo;春水急了,站起來喊道,&ldo;不用審了,大人也不必再去尋覓他人,犯人就在眼前!春水認罪,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個姓何的男子教我惡心偏偏還要輕薄我,我一時氣急力道自然就大了,錯手殺死了他!兇手就是我!不會有錯!&rdo;柳大人的笑容對上急躁的春水,結果一目了然。他的笑容讓春水心中燥得很,卻又不知如何繼續證明自己就是兇手一事。柳大人沒有再有言語,離開了。春水頹然倒地,雙目睜圓,心中不安感無限放大。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讓宋漫貞牽扯進這件事!宋漫貞本就是為了護她才出手誤殺何發,若是因此而送了性命,春水即便是活着也會永生難逃内疚之意!可是她現在能做什麼呢?這深深大牢之内,她就如同一隻蝼蟻,無能為力。就像她過往的歲月一樣,隻能如浮萍在世,無法在手中掌握任何……春水露出笑容,這笑容正是嘲笑自己‐‐一直都想着死,卻未能真正下定決心奔赴黃泉,你這膽小鬼,為何不早一步死去?害的現在還連累他人。他日死期真的到來,也一定會落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近日春江夜的姑娘殺了嫖-客的事情在蘭舟城鬧得是沸沸揚揚,一時間春江夜的生意跌落谷底‐‐試想,還有會有哪位爺感花錢來這裡送命的?這可就樂壞了老對頭藍泊瘾。藍泊瘾的老闆還特意帶了人到春江夜給主兒送禮,假惺惺地捏着嗓子安慰道:&ldo;乾老闆以後可長點心啊,别把什麼豺狼虎豹都養在家裡,你看這會兒不是出事了嗎?您着多年的心血看來是要糟毀到底了。不過沒事兒,你現在當着衆人的面叫我幾聲姐姐我就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先前的恩恩怨怨了,你就來我藍泊瘾讨口飯吃我也是不嫌棄的。雖然你年歲大了點,但也有公子大人好這口的,保證你不會流落街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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