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就多謝公子了。&rdo;春水直接撒手,宋漫貞被水桶沉了一下,人沒差點被帶到井裡去。春水走到一邊去,魯媽媽真是看不下去了,趕緊跑過來:&ldo;哎喲宋公子,我來幫您。&rdo;宋漫貞沒說話,臉上有點不高興。魯媽媽看出來了,小聲道:&ldo;她就是有點傲氣,雖然也不知道她這種身份有什麼好傲氣的……但咱們家春水人還是很好的。&rdo;魯媽媽回頭看春水一眼,見她背對着她們,拿着棍子在打衣服,魯媽媽更細聲道,&ldo;而且,她還是姑娘家家。&rdo;宋漫貞疑惑地看着魯媽媽面龐:&ldo;怎麼可能。&rdo;&ldo;真的真的!&rdo;魯媽媽急着說,&ldo;春水十二歲被主兒撿到春江夜,那時候她身受重傷,根本就是半條命。兩年的時光裡她都在養傷,之後身子也弱……而且,你也看到了,她腿腳不方便,比較挑剔的公子家都有點……看不上她。她也有點傲,很多時候不接客,被主兒打了幾次就乖了,可是,有點不好說的原因讓她一直都保留着清白身。&rdo;宋漫貞笑:&ldo;我不信。&rdo;&ldo;哎哎!&rdo;魯媽媽見宋漫貞拎着水要走,叫她兩下。春水轉頭看她們,魯媽媽就閉嘴了。&ldo;沒事兒。&rdo;宋漫貞說,&ldo;過兩天我就把春水接走了,無論她還是不是姑娘家,我都會對她好。&rdo;魯媽媽看着宋漫貞拎水桶的樣子,差點就哭出來了!&ldo;你在哪兒胡言亂語什麼?&rdo;春水聽見她最後說的話。宋漫貞把水澆到水盆裡,但笑不語。春水看她的臉,她似沒發現一般。春水忍不住大聲歎氣:&ldo;現在有錢的公子哥兒喲,真是閑得很呐!已經不去茶樓裡吟詩作對抒才情,反而來青樓後院拎水桶,這世道啊……&rdo;院子裡那些紅牌姑娘早就圍過來看熱鬧了,聽春水這麼一鬧全都哄笑起來。宋漫貞臉上發燙,卻也不走。春水一直在認真拍着衣服,嘴裡唱着淫-穢的小曲,也不理宋漫貞。宋漫貞站了一會兒,終于走了。宋漫貞一走,魯媽媽就跑到春水面前跺腳,指着她也不知罵什麼好了。春水撇嘴:&ldo;知道你腿腳比我好,别顯擺了。&rdo;魯媽媽這時候真恨自己沒習過書,變不出太多花樣來痛罵這不争氣的春水,&ldo;呸&rdo;了一聲氣呼呼地走了。春水抹了抹臉,一臉的喪氣。春水洗完了整個春江夜姑娘的衣衫,魯媽媽買回胭脂的時候春水在用香薰熏衣衫。&ldo;這些個難伺候的姑娘,每個姑娘要用不同的香薰,還都這麼濃,熏得我鼻子好熱。&rdo;春水揉揉鼻子,眼睛也都是紅的。魯媽媽把胭脂擺在桌上,拿過寫有不同閣樓名字的精緻木盒,一個個把對應的胭脂放進去。春水把衣服擺好就讓香薰熏着,過去幫魯媽媽。魯媽媽說:&ldo;今天那個宋公子說想要娶你。&rdo;春水動作頓了一下,突然笑起來。&ldo;你笑甚?!&rdo;魯媽媽終于被春水激怒了。&ldo;沒。&rdo;桌上的油燈映着春水年輕的面龐,特别好看,&ldo;我隻是覺得宋公子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rdo;不出意外,次日宋漫貞又來了。這次宋漫貞依舊塞了老鸨錢,直接推春水的屋門。進來的時候春水正在穿衣衫,外衣挂在胳膊上,露着雪白消瘦的肩。宋漫貞好像看見了什麼,一閃,春水已經把衣服穿好了。&ldo;宋公子好像家教不是太好,不知道進姑娘家的閨房要敲門的嗎?&rdo;春水對她依舊是冷冰冰的态度。宋漫貞反手把門一合:&ldo;公子?&rdo;&ldo;不是公子,來青樓裡這裡作甚?&rdo;春水說話愈發地不客氣。&ldo;我隻是想見你而已。&rdo;宋漫貞那種純潔天真的眼神又出現,隻有兩個人的屋内空氣突然變得燥熱起來。宋漫貞望着春水嬌媚的眼眸和雪白的脖子,覺得喉嚨有些發幹。春水也望着她,片刻之後宋漫貞先回過神,不自然地問道:&ldo;覽子和盤,姑娘是否還留着?&rdo;&ldo;你還想對子?&rdo;&ldo;嗯……&rdo;宋漫貞的臉龐呈绯色。春水把覽子拿出,兩人又對上了。第一盤,宋漫貞赢了。在擺子的時候,春水問道:&ldo;宋姑娘芳齡幾何?&rdo;宋漫貞擡眼:&ldo;十六。&rdo;&ldo;小我三歲。&rdo;春水輕笑。&ldo;……那又如何。&rdo;宋漫貞道,&ldo;見過我聽我談吐的人都覺得我已雙十年紀。&rdo;&ldo;不,我是說,姑娘你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吧?姑娘如此家世美貌,門檻都要被媒人踏破了吧?&rdo;宋漫貞&ldo;啪&rdo;地一下用地把覽子壓在木盤上,春水也不擡眼看她。&ldo;你總是讓着我,覽子對入最煩的正是故作玄虛,你可知你這樣做令我很難過?&rdo;春水平靜地說:&ldo;春水沒讀過什麼書,不懂這些道理。若宋小姐覺得我是個煩人,就别來這裡白白浪費銀子為好。&rdo;宋漫貞什麼也沒說,從床榻上彈起,扯了門就走。春水這才擡頭,簡陋的閣内又恢複了寂靜,這才是她比較熟悉的狀态。☆、4強制愛(上)這幾日宋漫貞忍着不去春江夜見春水,隻待在家中閱書。私塾的先生照例來宋家給宋漫貞教課,宋漫貞坐在院子的西邊,聽着先生搖頭晃腦地讀書聲說着大道理的聲音,心思早就飄到春江夜去了。先生知道宋漫貞學得快,比私塾裡其他所有男孩兒都厲害,上回私考宋漫貞又拔得頭籌,之後就對家裡說不去私塾了,宋老爺也寵溺着女兒,把先生請到家裡來了。先生每個月收宋老爺的銀子,銀子入袋,他也懶得說什麼,由着宋漫貞神遊。宋老爺路過後院,見繁茂榕樹之下,女兒正雙眼發直,完全沒有讀書的模樣,不禁搖頭,對身邊的大夫人說:&ldo;你看看你生的好閨女,當初說要讀書也是她,現在不愛讀書整天往外跑的也是她。既然無心讀書不如嫁個好人家,可她誰也看不上,你說,你這寶貝閨女到底想要作甚?&rdo;大夫人笑得很是慈祥,把老爺被窩進的衣領翻出來說:&ldo;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漫貞聰穎,先生不是也說了嗎,漫貞總是一點就通,無論是詩詞歌賦亦或者是琴棋書畫,都很有天賦,是幾個孩子中最聰明的。書還是要讀,漫貞之後是會有大出息的。&rdo;&ldo;那又如何,女孩子家畢竟都要嫁人,相夫教子,出息也隻能是在别人家出息了。&rdo;宋老爺道。大夫人笑道:&ldo;好,且不說這些。漫郡明日就要和姑爺一起回娘家來了,咱們好好操辦一下,别丢了我們宋府的面子。&rdo;宋老爺重重點了一下頭,想到他那個朝廷命官大人家的公子姑爺,宋老爺就覺得有點頭疼。私塾的先生教完課就走了,宋漫貞拖着身子回到自己的房内,待了一會兒覺得憋得慌,就打開窗子叫她的貼身丫鬟:&ldo;小娟!&rdo;&ldo;三小姐!&rdo;小娟風風火火地趕過來,&ldo;怎麼了?&rdo;&ldo;陪我去街上走走,悶死我了。&rdo;&ldo;正好,大夫人吩咐我要上街制備點東西,三小姐要一塊兒去嗎?&rdo;&ldo;制備什麼啊?&rdo;&ldo;大小姐要回了啊,夫人說了要把府上布置得漂漂亮亮的,我要去買挂飾燈籠什麼的,還有院子裡的花也都要換掉,得訂花兒去。&rdo;&ldo;宋漫郡要回來了?她回來作甚,難道在那個官府家還容不下她這活菩薩?&rdo;宋漫貞怪笑道。&ldo;呃,三小姐要去的話現在就得出發了,不然趕不上晚膳了。&rdo;小娟很快就換了别的話題說,未接宋漫貞的話。&ldo;嗯,這就走吧。&rdo;宋漫貞和小娟一同上街去,跟着個仆人在身後駝東西。蘭舟城依舊熱鬧,街道四通八達,四處都能聽見小商販在叫賣的聲音。宋漫貞走在前方目光發滞,小娟在她身後叫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見。&ldo;三小姐,你怎麼回事呀……&rdo;小娟沖上來拉住她,&ldo;我要買布匹,三小姐先别走,等我一會兒。&rdo;&ldo;嗯。&rdo;宋漫貞臉上有點發燙卻假裝正經走了回去,站到布莊門口,看小娟和老闆在挑布匹。三月的蘭舟城正是好時節。拱橋上人流攢動,岸邊柳樹綠縧縧。微風習在河面上撥弄起一圈圈的漣漪,泛着陽光點點,照得宋漫貞有點心煩氣躁。河中有舳舻浮來,隐約聽見上面有人吟詩做對之聲,聲音愈發地大。人生、笑聲、碰杯聲還在遠處,卻被宋漫貞聽在耳朵裡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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