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天華紹亭才偶然撞見她們,裴熙的性格太内向,做姐姐的反而躲在妹妹身後無聲無息流眼淚。裴歡看她被欺負,像隻小獅子一樣發了瘋,又生氣又委屈,誰也不讓,鬧到最後,幾個男孩發現玩急了,紛紛去哄,她也不吃那一套。
他當時覺得這孩子氣鼓鼓的模樣實在有意思,活像隻奓毛的貓,無端端多看了一會兒。
對華紹亭而言,再瘋再鬧都和他無關,一點激烈的情緒都能要他的命,他能做的隻有隔岸觀火。其實他喜歡花草,但從不親自動手養;其實他喜歡一切熱烈的人與事,但他從不親近。他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可就在那一天,他白白浪費了一整個下午。
有些事總有奇妙的緣。
最後天暗了,蘭坊各處的燈漸漸亮起來,裴歡好像終于意識到長廊裡還有其他人,奇怪地盯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會兒,轉身拉着姐姐就跑。
華紹亭叫人來問,才知道她叫什麼。小女孩人小,天真爛漫的年紀沒人管,格外招人喜歡,他随口喊了一聲“裴裴”,她就停下了。
那是他第一次這麼叫她,沒有為什麼。他還記得當時裴歡回過頭,但沒答應,很快就跑了。
再見面已經是冬天過年的時候了,老會長帶幾個孩子過來認人,裴歡最活潑,于是老人哄她,讓她過去叫華紹亭哥哥。她原本還猶豫,華紹亭伸手喊一聲“裴裴”,她就不怕他,去他身邊坐下了。
蘭坊的人為了過節都在前廳裡聚,誰都知道華紹亭脾氣怪,同一輩的兄弟大多數躲着他,所以當時老人也笑了,和他說:“家裡就這麼兩個女孩,難得,認個妹妹吧。”
其實這就是一句半真半假的場面話,這街上人人謹慎,難得趕上過年才有一些人情味。華紹亭點個頭,笑一笑就過去了。
往後那麼多年,他們想起很多事,卻都忘了相遇那段時間。那是太普通的機緣,零零碎碎,仿佛隻是每個人都會有的記憶。誰能預料,這些單薄的片段日後竟能拼出半生愛恨。
那天晚上,裴熙幾乎不肯和人說話,一直不肯擡頭,而妹妹裴歡年紀小,坐不住,總想跑出去看人放花。華紹亭把所有耐心都給了她,一路拉着她走。
那時候誰也想不到,這一走就是一輩子。
恍惚又是幾年過去,老會長年事已高,病了一段時間,眼看身體不行了,病危通知書已經下來。親戚之間,他的親侄子陳峰和陳嶼太年輕,不知輕重,最後病房裡由華紹亭守着。
這種時候對蘭坊裡的人來說太敏感,誰是下一任會長,牽扯極大。
天剛亮的時候,老會長醒了。病房裡很安靜,病了老了,他誰也不是,隻是個行将就木的老人,并不比誰輝煌。
老會長突然和華紹亭交代:“家裡就留給你了。”
他沒接話,很久都沉默。
這不是什麼好消息,陳家還有人,華紹亭隻是個養子,何況他自己身體不好,時時刻刻都有危險,熬過一年都算命大。
老會長慢慢和他說:“給你,他們幾個鬥不過你,你好歹能容他們幾年,大了由他們去吧。要是真給阿峰,他誰也容不下,第一個就動你。我清楚得很,以你的心思不會沒準備,你們打起來……這個家就亂了。”
敬蘭會多年内外勢力平衡,能不動則不動。
華紹亭什麼都不反駁,好像後來老會長還囑咐了什麼,不外乎人之将死,老人最後看開了,說些平常都不說的人情世故。
從此長兄如父也好,顧念情分也罷。
隻是華紹亭比誰都清楚,蘭坊不是佛堂,老會長嘴上把陳家幾代人的心血托付給他,風風光光一個華先生,從今往後,耗的就是他的命。
這條街上的規矩公平到讓人齒寒。
前塵往事蒙了灰,吹開看一看,枉費心機。
如今,偷得浮生半日閑。
華紹亭想得遠了,裴歡去給他點上一爐紅土沉,香氣散開,勸他去休息一會兒。
她忽然記起什麼,笑着說了一句:“當年就是你喜歡叫我裴裴。”
一聲一聲,從此她好像怎麼也長不大。
華紹亭更覺得好笑,裴歡不和他争了,擡眼看他臉色,這段時間華紹亭在家輕松不少,心思閑散,氣色也好很多。
她再擔心也是為了他,想一想就什麼都算了。
裴歡戳他胸口,提醒他:“少操點閑心,你就算舍得我,也想一想笙笙。”
華先生最近在自我反省上很有長進,低聲笑:“好了,這次是我的錯。”頓了頓,他向後退了一點,難得放緩口氣和她說,“夫人,原諒我一次。”
終歸永遠是他讓着她,裴歡一下什麼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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