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神色盡是期頤,向來兇狠嚴厲的君主,此刻卻好似孩童一般,“這若是不行,還有這些,都給你看。”
說罷,一股腦地将所有宣紙都推到面前。
吳仁平垂眸看去,不覺稍稍了愣住。
白紙之上,有紅砂畫出的紋路。
筆迹交疊間,所呈現的圖案尤其詭異。
不是什麼正統符咒,更像是小孩随意用筆畫的東西。
吳仁平複想起甯桁的瘋狂舉動,漸漸沉下眸色。
他心中未起波瀾,開口卻是笑意盈盈:“有臣在,陛下還要這些符咒做什麼?”
說着,就欲出手将紙張取回。
甯桁當即反應過來,緊攥着紙頁不肯松手。
一來一回的争奪之下,符咒被猛地撕開,碎紙飛揚,恰如落雪一般。
他瞬間慌了神,雙膝一軟,竟是跪在地上收斂紙頁。
如此行為,哪裡有半點君王的模樣?
吳仁平眸色震驚,不由得彎腰将他扶助,開口時聲音滿是悲切:“陛下,你何故于此啊!”
語氣中的沉痛,聽得人難受。
甯桁癱軟在地上,灰敗的手指緊攥起符咒。
他低下頭,聲音好似悲鳴:“我睡不着…不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入睡。”
第42章暮光
一代君王竟如孩童般,匍匐在地,痛哭流涕。
他雙手緊攥住紙頁,肩膀不斷顫抖着,壓抑起哽咽聲,揚起臉:“我怎麼也,睡不着。”
“隻要閉上眼,我就能,就能看見甯牧,看見他,拿着劍走向我。”
“周圍是火,好大的火…”
甯桁神情瘋狂,語無倫次地念叨着讓人聽不懂的話。
鮮豔的朱砂蹭過指尖,他眸間神色混亂,已然陷入瘋癫之際。
“甯牧是來殺我的…”
他伸出手,摸索一般地去拽吳仁平的衣袖,“樓主,幫幫我罷。無論什麼儀式,什麼祭奠,都可以的。”
“隻要讓甯牧别再來找我,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斷續地說,眼前持劍的身影由甯牧變化為先皇。
父親身穿龍袍,面容嚴肅,正起手怒斥着:“我怎麼與你說的,你竟連這些小事都做不好?!大瑞的國土,必定會葬送在你手裡。”
不…不是的…
父皇,不是。
甯桁瞳孔散大,一個勁兒地搖手否認,幹裂的嘴唇張開,卻無法吐出任何話語。
他連連蹬腿向後退去,神色間逐漸泛起恐懼。
臉色之蒼白,竟像是看見厲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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