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變了個人,話裡處處帶着尖刺,頭一次當面指責自己的兩個兒子。實際上,這很可能是她第一次這麼做,無論是明裡還是暗裡,弗裡斯蒂認為婆婆從沒說過類似的話。她仿佛能看到丈夫窘迫地坐在桌邊,徒勞地掩蓋着被母親反駁的驚訝。就像她正确地說出幾個咒語時,他滿臉的詫異。那畫面有些刺痛了她。
“聽着,”她丈夫還是沒說話,“我曾經也懷疑過,究竟該信誰。我聽到——甚至看到了兩派截然不同的證據,與對方相矛盾。我必須在中間做出選擇,A面還是B面,左還是右。于是,在最後關頭,我選擇了一邊,并非出于我對那方證詞的信任。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是不是事實,但既然我站在了那邊,我就必須為這個選擇盡我的義務。”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沒法給你提供那樣的環境或者機會,讓你來作出決定。我也不想将你置于那樣的處境。但你這樣很傷我的心,阿莫斯,就像我一直跟你哥哥說的那樣。你們是我的孩子,而我——不管你信不信——平等地愛你們每一個人。所以,我不願跟你們成為敵人。”她歎了口氣。“天啊,說出來的感覺真好。”
男孩走了過來,輕輕地拉着弗裡斯蒂的手。她感到前臂上起滿了雞皮疙瘩,即使溫度跟白天比沒降多少,就連風吹過來時也是溫暖的。
“媽媽?”
“什麼事,親愛的?”她問,語氣一如他更小的時候,躺在床上等着她讀睡前故事那樣。
“爸爸和奶奶在吵架嗎?”
她彎下腰,抱住了孩子,在他柔軟的頭發上呢喃道:“我也不知道,親愛的。”
他們推門進去時,阿莫斯和他母親都在安靜地喝茶,挪到了沙發上。時鐘敲了八下。
“謝謝你,弗裡斯蒂,晚餐非常可口。”說着,婦人站起身,朝男孩笑了笑。“抱歉,塞德,我想你今天吃不上甜點了。”
“沒關系。”男孩回答道。
“真是個好孩子。”
她走到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背上,直到弗裡斯蒂回過神,快步走上前扶住婦人。挂在她胳膊上的小手提包晃動起來,擋住了肘部一個月牙形的傷疤。
“讓我送送你吧,”弗裡斯蒂說,“天已經黑了。”
“謝謝,不過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怎麼能忘記你妹妹。我唯一的女兒,阿莫斯,唯一的女兒。你得明白,母親和女兒之間有一根說不出的紐帶,就像你和塞德。你肯定也感到了,對嗎?弗裡斯蒂和他的關系再好,也不會有這種感情。
是的,弗裡斯蒂苦澀地想,我感到了。她沒提自己聽到的對話,隻是默默地看着丈夫的母親打開門,看着她離開這棟房子,走出前園。她鎖上門,貼近了玻璃闆,想看看她什麼時候會憑空消失。但婦人隻是慢慢地向前走去,拖着雙腳,似乎已經被一頓晚餐耗盡了所有的精力。直到她走進了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也沒有爆破聲傳來。
弗裡斯蒂從門邊移開了,回頭看到丈夫已經重新坐回到餐桌旁,和兒子吃起了冷掉的牛肉。父子倆忽然擡起頭,不約而同地沖她笑了起來。一張臉上胡子拉碴,看上去沒睡好但如釋重負。另一張臉上幹幹淨淨,似乎永遠也不會讓煩惱侵蝕那份快活。
她忽然想出丈夫眼睛裡缺少的那樣東西是什麼了。他有的不多,還不至于像霧一樣遮住雙眼。而塞德裡克絕不會有。她暗暗地在胸口劃了個十字,祈禱着他們永遠也不會被那樣東西折磨。
雖然,她還不知道,再過七年,她自己眼中會溢滿這種失去所愛之人的痛苦,還有經曆了太多絕望之後的迷茫。
☆、最後的話
終于可以放出這章啦!^^
先說三件事:
1.最初寫的時候受麥克尤恩的《贖罪》啟發,故而處處可見它的影子;
2.在一些章節前标注的那句話,都來源于故事設定(1943年)前出版的作品,個别除外。
3.本文的節奏,我知道把控得不好,因此要向大家真誠地道個歉。
——分割——
我一向不認為圓滿的結局代表圓滿的故事。自此讀了一篇講述“為什麼人們喜歡悲劇”的文章後,我就堅定地認為,悲劇是升華一個故事的關鍵點。不過我現在明白,如果想要完全做到公正,就不能抱着這種想法。因此《阿米莉娅》究竟是什麼結局,大概還是要讀者界定:
如果你喜歡happilyeverafter,那麼将第三部分的後半部分當作一個老人糊裡糊塗的夢境好了;
如果你傾向于有遺憾的結局,我還是想說不管結局如何,在這個過程中,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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