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鎖定屍團,莊祁已經知道陣眼所在了。
故意挑釁屍團,在鬼孩子們叫嚣着靠近時,莊祁猛地後退一步,一腳在前、一腳在後,紮了個結實的弓步,龍淵劍橫在胸前,做好了攻擊的準備。在屍團夾裹着巨大的沖擊力迎上劍尖的時候,莊祁大喝一聲:“去!”
龍淵劍突然身形變得巨大,劍身加長,不過須臾,便貫穿了屍團。莊祁聽到了一聲及其細微的“咔嚓”,緊接着這個龐然大物便轟然倒下。張牙舞爪的時候威風凜凜,倒下時卻輕易到讓人不可思議。
數百具孩子的屍體塌成一座小山,蘊藏在其中的數百怨鬼雜亂無章地四處亂竄,防空洞裡充斥着各種各樣的哭聲。踩在屍堆上,莊祁用龍淵劍武了一套“正情令”,随着四十八式的劍法變化,帶着橫掃千軍的氣勢,龍淵劍所過之處,鬼孩們都如同雲煙一般消散無蹤。
直到一套劍法結束,龍淵劍還像不夠盡興一樣發出高亢的龍吟聲。
感受到掌中劍的興奮,莊祁心裡也回蕩着一股豪氣,他也已經許久不曾這樣暢快淋漓地使用龍淵。
拍拍劍身,像在跟他的老朋友交流,莊祁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龍淵劍也像是能明白主人的意思,蜂鳴和震顫慢慢平息了下來。
眼前是屍骨如山的殘局,莊祁沒有急于返回地面上,而是在那堆屍骨中尋找養屍陣的陣眼。龍淵劍擊碎陣眼時候,那聲咔嚓莊祁聽得分明,像是什麼小木闆、小木塊碎裂的聲音。他在屍堆裡翻找,很快找着了掩藏其中的兩個黑色木闆。
那是一塊木牌的兩半,木闆不小,莊祁拿在手裡時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這黑色木闆的尺寸他十分熟悉,是常見的靈牌的尺寸。把兩塊木闆拼湊在一起,翻過來,上頭用楷書寫着幾個小字:
摯愛康釉蓉之位。
——康釉蓉?莊祁握着靈牌,雙手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康釉蓉,這個名字她太熟悉了,可是這個人他卻是陌生的,因為這個人在莊祁尚且年幼的時候便遠去了。在莊祁的房子裡,他也供着一個靈位,但上面寫的卻是:母親康釉蓉之靈位。
康釉蓉,正是莊祁的母親。
正文54.母親(2)
莊祁對母親康釉蓉的記憶還停留在六歲之前。細算下來,在莊祁至今為止将近三十年的人生裡,他的父母親不過占據了模糊的五分之一。
父親莊冼是嚴肅的,并不寡言少語,在莊祁的印象中,父親像是一座堅實又溫和的山,是莊祁和母親的依靠;而母親康釉蓉,于莊祁而言,則是一道秀麗的背影、一頭烏黑的秀發、一雙素白的手,還有與莊祁一模一樣的含笑的眼睛。
實力卓絕的父親、美豔一方的母親,還有一個聰慧靈敏的兒子——在人生的前五分之一裡,莊祁有一個人人羨慕的美滿幸福的家庭。
二十三年前,一場由邪靈引發的浩劫席卷了八大家。這邪靈來曆蹊跷,力量強大,依靠吞噬鬼魂壯大自己,在八大家不得不傾巢出動時,邪靈已經吞噬了近千隻鬼,打破了陰陽常倫的平衡,離幻化人身,隻有一步之遙。
邪靈是陰暗、恐怖、痛苦、邪欲的化身,但它也融合了千百鬼魂的智慧,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狡猾和謹慎。那是一場浩劫,卻也是一段蕩氣回腸的時光;那是八大家族的一道疤,卻也是一枚倜傥風流的勳章。
那樣一個時期的風雲湧動,讓後來的人為之神往,莊祁也是從一個個似真非真的故事裡認識了自己的父母親。
彼時的莊家尚且不是最強盛的,張家有輩出的人才,但莊父——莊冼,卻是公認的天才,他擅長除靈,有極強的靈力,因為心思純正,個性正直,莊冼的靈力十分純淨,傳言中,莊冼渡靈的時候,身上會發出耀眼的金光。讓人津津樂道的不隻是莊冼的背景和實力,還有他與康釉蓉至深的愛情。
兩人是青梅竹馬,感情一直很好,當時盛大的婚禮至今都有人滿懷豔羨地提起,但更多的,是對兩人早逝的惋惜。
為了消除邪靈,林家以自損八百的方式布陣,計劃很順利,邪靈被困在陣中,剩下的問題便是如何消除邪靈。林家的陣太巨大,若想鏟除邪靈,必須進入鎖靈陣中,而凡人之軀,一旦入陣,非死即殘。當時組建了——支由八大家最精銳的代表構成的八人小隊,由他們進入陣中,以人身肉體形成除靈陣——這是當時最好、最有把握的方法。
鎖靈陣的兇險無需贅述,莊冼在出發前,與妻子道了永别。邪靈被困在鎖靈陣中,遍體鱗傷卻一副志得意滿、勝券在握的猖狂模樣,原來是衆人終究棋差一招,亦或者說是邪靈更勝一籌了,它在一開始便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識剝離體外,單獨存放,為的就是在這樣的時刻成為反敗為勝的殺手锏。
出現在鎖靈陣外的另一個邪靈讓陣外的衆人亂了陣腳,一個疏忽,鎖靈陣破來了一個口子。
鎖靈陣中還有布置除靈陣的八人,突如其來的缺口使得陣中的能量失衡,形成了一個逆流的漩渦,巨大的靈力沖突讓天地在頃刻間變色,鎖靈陣甚至開始反噬。
沒有猶豫地,幾位豪傑以肉身填補鎖靈陣的缺口,阻止了鎖靈陣的持續失控。康釉蓉便是其中一位。
大概是知道與丈夫不能再相見,大概是不願意度過餘生寂寞的日子,康釉蓉留下一句“照顧好小祁”,便奮不顧身地撲向危險,像一塊女娲縫補天裂的五彩靈石,追逐着那一抹天光。
死得英烈,死得其所——祖父一直是這樣告訴莊祁的。但年幼的莊祁偶爾會埋怨,丢下自己的父母親,天下大道、蒼生疾苦,一度也成為莊祁痛恨的東西。曾經的所有幸福,都反襯了後來的傷痛,若說父母子女不過緣分一場,莊祁與父母的緣分則太淺,盡管多年後模糊了父母的模樣,但父母的死,一直是莊祁心中的遺憾。
這份遺憾,讓天賦異禀、靈力強盛的莊祁,無心繼承莊家,但世家大族裡的生存并不簡單,更何況莊家并不普通。莊祁像是承接着父親的份量,又像是父親莊冼的替代品,被倍加嚴苛地要求着,在十八歲出道前,莊祁不曾有過一點自由。
毫不客氣地說,這位優秀的大天師心中,對天下大道與蒼生疾苦有着近乎冷酷的淡漠。他時常溫和地笑着,消除一個又一個危險,但他的心中,有一個暗角,蟄伏着虎視眈眈的野獸。
——摯愛康釉蓉之位。
看着手中的靈牌,莊祁心中的震驚多于一切。這會是與母親同名的人嗎?莊祁否定,康釉蓉的名字并不多見,而且在“釉蓉”兩個字的旁邊刻有兩個更小的字:岫筠。那是康釉蓉的小字,隻有親密的人會知道。還有“摯愛”兩個字……會是父親嗎?這是父親立下的靈牌?這是父親制作的養屍陣?
這個猜測在莊祁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不亞于一場八級地震,眉頭聚攏,一向溫和淡定的神情因為震驚而出現了裂痕。
不,不會是父親。莊祁一邊用龍淵劍在屍骨堆裡翻找着,試圖找到其他的線索,一邊不停止地思考。他保持着冷靜,把猜測一條一條列出來,他也思路清晰,一條一條地反駁自己的猜測。如果是父親,為何用“摯愛”兩個字,而不用“愛妻”這個呼語呢?
細細翻找了一圈,莊祁沒有新的收獲。他拿起靈牌,更加仔細地觀察。靈牌的寫法是有講究的,手中這個靈牌的寫法,似乎是未亡人寫給亡者的,但在二十三年前,莊祁親眼看着父母下葬,淹沒在黑色潮濕的土壤中。
那又會是什麼人,以什麼樣的身份,用“摯愛”這樣的字眼稱呼自己的母親?莊祁臉色一沉,是少見的嚴峻,但更讓他不安費解的是:養屍陣以母親的靈牌為陣眼,其目的是什麼?
莊祁心中有了個大膽的預測,但他不敢深想,隻是一直以來困惑他的“鎮”字,神秘的長袍男人,丢失的紙種與金剪子,一個個迷題根據這個新的思路,有了新的答案,而直接告訴莊祁,這個答案已經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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