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林願姐,這樣長久被壓抑着的人,爆發起來确實是很可怕。然而越是同根血脈,報複的手段就越是發狠。我忽然同情起她來,在這個家裡,她沒有了父母,連至親的爺爺都棄她于不顧,她這樣做,隻不過是想要别人多關注她一些罷了。
我的眼角瞄了一眼鄭逸恒,他的臉色平靜而蒼白,嘴唇緊緊地抿着,好像在思考什麼。我猜想這些事情,他大概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吧,現在想來,自己也是被利用的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心裡忽然有一絲快感,一種複仇的快感,一種看到他知道真相後表情的快感。原來,我對他還是有怨恨。
林願姐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事情沒有這麼快就結束。在老爺子把比關起來的時候,我把鄭逸恒其實是因為我才會和你交往的事情非常詳細地告訴你,你躺在床上什麼都沒說,但是我知道你已經萬念俱灰了。我當時真覺得自己是個天才,能制定出這麼完美的計劃來。但是,很不巧的是,就在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的時候,卻被林軒聽到了。不過他不敢告訴老爺子,當時老爺子如果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一命嗚呼的,但是他卻一直用這件事情威脅我,知道今天隻要我接近你想說什麼的時候,都會感覺到他投來警告的眼光。不過,這些都已經沒關系了,我的計劃成功了,我讓你痛苦,讓你失去記憶,讓你變成了啞巴。”
“你讓我失去記憶,變成啞巴?”難道我的車禍也和她有關?
“沒錯,那天我無意中經過你的房間,聽到林軒勸你去把鄭逸恒找回來。我想來想去,以你在老爺子心目中的地位,如果你原諒了鄭逸恒,再去求老爺子原諒,他說不定就會心軟成全你們,所以第二天早上,等你開了車出去以後,我也偷偷地開了老爺子的專車跟在後面,到了一段距離忽然加速作出要追趕你的樣子。正如我所料,你一看到老爺子的車,以為是老爺子知道了你要去找鄭逸恒而來追你回去的,于是你就不斷加速,想要擺脫後面追趕的車輛。無奈的開車的技術那裡比得上我,你這麼也甩不掉我,隻能一直盲目地加速。我當時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隻想讓你慌張,讓你自己乖乖回去,卻沒想到你居然出了車禍。可是我一點同情都沒有給你,我看着那輛因碰撞而變形的車,根本不想上去看你怎麼樣了,就掉頭回到家裡把車停好,等待交通局的電話。”林願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卻沒有了先前的仇恨,我能看出,其實她目睹我的車禍的時候也是很不安的,無論怎麼樣,我都是她的妹妹,她還是關心我的。
“林願,我沒想到你原來是這麼狠心的人。”鄭逸恒忽然開口,語氣裡不是深惡痛絕,而是淡淡的憐憫。
“是,到今天才讓你們看清楚我的真面目,我真的覺得太抱歉了。”說完站起來轉身就走,背影是深深的孤獨。
我看着她離去的方向,忽然有一句話想說:“姐,其實你也是愛着鄭逸恒的,不是嗎?”聲音不大,卻能清楚地傳到她的耳朵裡。
她微微停住腳步,想要轉身,卻在極力控制着自己,她的手已經發抖,關節都開始泛白,但是終究沒有回頭,也沒有給我任何回答,邁開腳步消失在這個冬天甯靜的早晨。
故事的另一面
那一天過後不久,林願姐就離開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隻是某一天早上張媽在收拾她的房間的時候發現了她留下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大緻是這樣的:
我早就應該這樣做了,在這個家裡我不會快樂,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好好待在這個家裡,對于那些過去我可以毫不負責,但是我錯了,我輕易地動搖了,輕易讓讓看出了我的心思,輕易讓别人憐憫我。這些我都不需要,所以我決定放下一切離開。
不過我覺得這個家,不會因為我的離開而有任何改變,一直以來我隻是一個無所謂的存在而已。爺爺,直到我離開的這一刻,你是不是會注意到自己還有我這樣一個孫女呢?
你們不要找我了,我要去的地方,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哪裡,大家一定要珍重,我會好好的,你們放心吧。
老爺子看了林願姐的信,微微歎了口氣,什麼都沒說,其他人也沒有什麼很大的反應。表面上,就像林願姐自己說的,她是一個無所謂的存在,但是事實上呢,大家永遠都是一家人,她的離開,所有人都是很難過了。可是為什麼,這些她都看不到呢?或者說,她隻是看到了表象而已。
而從那天以後,我就很少見到楊澤鋒和鄭逸恒了,我躲着他們,楊澤鋒好幾次打電話找我,我都說有事不能和他見面。而鄭逸恒,我們壓根都沒有聯系過。其實那天,林願姐的話,确實給了我不小的沖擊,我沒有想到那些事情的背後還有那麼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我還是恨不起她來,還是把她當作姐姐一樣看待。她的走,對他來說應該是一種解脫,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放下一切,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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